《昔年种柳》花好月圆

等待二月。日历上的立春虽与物候学上的春天无关,但于心理意义上仍意味着回暖,意味着草木初生,南风渐熏,人从萧瑟里舒展开来。

春天总让人蠢蠢欲动,凭空生出些生之瑰丽的想象和勇气,似乎属于我们的季节并没有远去,最美的时光也不过刚刚开始。

虽然二月,总是兵荒马乱。

这是许多年来唯一一个如此安静的春节。读完了林贤治的萧红传记,看完了梅的书稿,读了四分之一的《金色笔记》,中间还看了几部电影。

梅在节前的电话里,再度提到我曾经想要写下的花好月圆。

想起李叔同《春夜》。

金谷园中,黄昏人静,

一轮明月,恰上花梢。

月圆花好,如此良宵,

莫把这似水光阴空过了。写作终归是一件寂寞的事,然而寂寞中却有所依恃,有所希冀,如黑暗中有光,微弱却安静温暖。检点一年的得与失,安慰自己人生收之桑榆,必然要失之东隅,世间哪有两全法来成就人的贪心。然而得失之间如何平衡呢?平衡来源于心理的砝码,而非世俗意义上的重量。我心里明知,除了文字,即使双手捂满,也若指尖流沙,并不能带来切实而持久的满足。

看见他的留言,有清淡的关于疏离的叹息。多少年来,我们在一场又一场的筵席间聚首,离散,他的目光依然温情,叫我的名字依然温柔,但已止于“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了。在我们中间,隔着一条用以忘却的江湖,清浅,宽阔,无以泅渡。鸳梦重温是人世间最煞风景的事,时光迢迢,我们再也没有勇气将这一场镜花水月打碎,宁肯各自怀抱着旧梦取暖。

201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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