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下滑行:信仰、政治和党派
但是,信仰可能堕落为别的东西。我觉得有四个原因:第一,当宗教把信仰放在政治机构的约束中时,它就改变了信仰的特征,在信仰与多样性、和谐、宽容之间树立起壁垒。这就是政党支持信仰后出现的情况。第二,制度化的信仰导致人们更喜欢别人应该做和应该相信的东西。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人不符合你的偏爱,就会成为你实现或施行信仰的障碍,因而也就成为激起你仇恨的敌人。在耶路撒冷,最引人注目的例子是信仰、宗教和民族之间的亲密关系。第三,当信仰之间的竞争是通过宗教竞争表现出来时,宗教就与权力结为了亲密的同盟,但权力可能导致腐败。第四,信仰是有关精神的,而精神或许堕落为带有享乐主义因素的东西,如赋予事物神秘的力量,比如治病。让我从信仰堕落的第一个原因说起。
当宗教是有关信仰的时候,它应该关心人、永恒及全能的关系。显而易见,如果这种关系与政党发生了联系肯定是奇怪的。但不幸的是,在耶路撒冷确实如此。如果读者相信这种联系不可避免,那就值得提一提过往,耶路撒冷的宗教群体显然并不希望卷入政治斗争。20世纪20年代耶路撒冷的英国总督罗纳德·斯托尔斯勋爵在日记中这样写道:“远离政治和政府管理的正统拉比在自己的世界里行动。他们既不来找我,也不给警察带来任何麻烦。从管理者的角度看,他们是理想的管理对象,他们所渴望的只是别去打扰他们,让他们自由地从事宗教活动。”11
但是,人们不必成为极端正统派或反政治派,就能看到信仰和宗教并不总是一回事。信仰常常是私事,而宗教不是;信仰不受功利最大化的目标所驱使,而宗教常常把目标定为增加其成员(即信徒)的福利。
我向许多耶路撒冷居民(包括教徒和非教徒在内)发问,“宗教”和“虔诚”应该意味着什么。得到的答案显示出,“宗教应当如何”与“宗教实际如何”之间的差异。从这些富有洞察力的谈话中,我可以概括出理想的宗教有三个因素:首先,它是对超越我们意识的和看不见的东西的关心。但是,与哲学及形而上学不同,它并非建立在理性,而是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我问别人:“你怎么知道上帝存在?”他们都告诉我自己的本能感受,但没有提供任何理论解释。理想的宗教的第二个因素是上帝或者形而上学本体拥有超级力量。该实体创造了世界,在某些宗教里还要干预现实生活。第三个因素是我们人类能够试图影响这个力量干预的方式,我们可以和应该通过祈祷,或遵循风俗、法律来实施这种影响。这是宗教生活在当今耶路撒冷体现的形式吗?
2010年2月2日,一群警察来调查格乌拉的极端正统派犹太人社区一个25岁妇女的死亡事件。但尸体被几十个极端正统派抗议者从负责看管的警察手中抢走,因为警察对被怀疑以非自然原因(吸毒过量)死亡的尸体进行检验违背了上帝的法律。因为不希望与数百名抗议者发生冲突,警察逃离了这个地方,在他们身后还回响着抗议者的咒骂:“你们这帮纳粹分子,滚回德国去。”两个小时后,在获得不进行解剖、当晚就埋葬的保证后,尸体最终被交还给警方。
更早的一件事发生在2009年11月的一个周六,大约1500名极端正统派抗议者聚集在耶路撒冷的计算机芯片厂英特尔公司前,抗议该公司在安息日开工。在英特尔公司已经保证只安排非犹太人在这一天上班后,几十个抗议者仍然对耶路撒冷副市长伊扎克·平德鲁斯进行人身攻击(他本身也是极端正统派犹太人),指责他没有能采取充分的行动防止英特尔开办工厂并在安息日雇佣工人上班。
不幸的是,当紧张关系不仅存在于不同政党之间,而且还存在于不同族群和民族之间时,冲突就变得更加暴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