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正打算腌萝卜,看见好久不见的瑛士,罐子一歪,盐险些撒出来。瑛士愣住,不知从何说起,好像从哪句说起都不对劲。常年流浪,不敢记起自己还有家可回。现下回来了又怕不被欢迎。
终于,爷爷说:“真精神啊。发型。”
“嗯……”瑛士摸摸头,似乎得到了回家的认可,丢下行李,上前帮起手,“剃太短,冬天长不回来就糟了。”
“看见至帆了吗?”
“在门口碰见了。华堇大学,真厉害啊。”
“运气好而已。还以为一定重考,没想到竟然合格。我说‘你这浑小子不是在骗我吧’,他说‘成功就是九十九分运气加一分侥幸,祖上烧高香,瑛士哥来也能考上’。”
“哈哈,我能烤上的只有红薯。”
“结果我存起来重考的钱都省下,什么时候你也去考考好了。”
“哈哈哈,我哪是上学的料。”
爷爷原本在郡水老家做糕点师傅,为了至帆从小镇搬来梅岛,卖了店铺也希望孙子上大学。至帆开朗懂事,嘴上不说,其实比谁都勤恳努力。而自己,小学之后连课本都没摸过。他明白爷爷的好意,不愿再说这个话题,他受不了令亲人失望的无力感。
晚餐于是吃了爷爷拿手的腌萝卜。他不好意思拿出一口未动的米雪的炒面,被至帆看见还揶揄他是“爱妻便当”。知道瑛士在郡水找到稳定的工作和住所,爷爷无论如何要给安家费。他推拒到底,再三保证自己生活无虞。早些年自己叛逆不羁游走街头,实在挨不住饿才来这里歇脚,清晨悄悄离开时总在口袋里发现爷爷塞的钱。当时只顾着拼命应付生活,没空搞懂人情事理,如今心智稍微成熟,认为无法令亲人安心的自己简直糟糕透顶。
晚上,他在至帆房间借住。盖住整面墙壁的书架上琳琅满目,他随便抽出一本《料理天下》:“怎么有这么多烹饪书啊?你大学修什么?”
至帆笑:“被发现了!我想学做西点。最近试了试还挺好吃的。”
“你不是要当数学老师?”
“书念太多,长出良心了,不想误人子弟啊。”
“学校怎么办?”
“会继续上,不过确定将来想做餐饮,上学就像在浪费时间。别告诉爷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