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浪子》四百击(7)

次日一早,他醒来就觉得不对劲,一摸内裤,奇迹啊。竟然梦遗了,做了什么梦,竟然不记得了。建明觉得很委屈,毫无征兆地,竟然梦遗了。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很久没那个了,上一次还是一个月前偶尔和罗敏。这一个多月,建明做到了心如止水。他一边苦笑,一边觉得自己很伟大,原来,女人并不是男人的必需品,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很需要。建明洗完澡,换好新内裤,忍不住微笑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北京几十万梦遗者中的高龄人物。由梦遗想到性,由性想到斯雨,很多过往的画面浮上心头。这个上午,建明有点儿坐立不安。呆坐着,打了几个字,创意木然。这是剧本综合征的早期,如果再这么下去,当事人会觉得沮丧,然后开始不自信,最后会彻底否定自己。坚强的,会从否定中爬起来,重新开始写作;懦弱的,会变本加厉,甚至会退定金,撤退。

下午建明定了定神,坐在书桌前,把故事需要的关键字一一写下。抗战背景、人物命运、情感关系、家族情仇、恩怨,慢慢地,故事的线索浮出水面,接着犹如渔网织成,灵感的鱼儿也一网网捕来。建明找到了复杂史实和人生命运之间的关系,以国事、家事、心事为线索,国事为背景,家事为外部压力,心事为内在动力,故事犹如野草在雨后疯长起来。接下来几天建明陷在狂热的写作中,故事里的人物丰满成型后,在事件里野蛮生长,豕突狼奔。他们在建明脑海里聒噪不已,使得建明产生急不可待的表达欲望。连续两周,建明都保持在一种戏剧状态里。他煮方便面,吃速冻水饺的时候,人物会从脑海中张望他的世界;他从卫生间看向楼下的朝阳体育馆,人物的视线也随之漂移。每个梦里都有故事在延伸,每个清醒的时刻都和想象融为一体。他把情感投射在革命者、家族老人、日军少佐身上,随着情节的延展感受人世间的喜怒哀乐。这是一种宗教般的体验,你创造他人的命运,又体验他人的情感,你是个全知者、创造者。写作创造了一种场域,在文字里你能摆脱世俗重力和想象力的束缚。创造一个世界。通过建构这个世界,你能更客观地看待与之平行的当下世界。现实和虚构形成了悖论关系,写下现实成为一种虚构,而虚构的故事也可能是现实。写作是孤独人的慰藉,郁闷人的倾诉,失意人的疗伤,智者的修炼,愚者的学习。写作创造了动笔时刻起的当下,从那一刻,世界停顿了,但它属于被凝视和心灵照亮的新世界。所以,某大师说得对:文字诞生的那一刻,世间再无秘密。

他敲完三十集梗概的最后一个字,已是深夜,窗外下起雨。隐约的乐声,应是一条街外的发廊传来的。那是黑豹的老歌,出自其八十年代末的第一张专辑。雨在夜里显得神秘,从何来,落到哪里。幽幽的夜相伴秘密。KENT的烟在夜光里深蓝,有咀嚼烟草的味道。楼下行驶的车发动机热了,在灯光里冒着热气,令人想起刚蒸好的馒头。困意来的时候像爱情,不能阻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熄灭烟头,倒头就睡,一片黑暗袭来,像影院放映前的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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