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还有些凉,他一面走一面抽烟,冰凉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气让人放松。面向沉默的大山。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此刻他心里什么都没想。生活有时候快得来不及思考,表面上看来似乎每个人都能掌握生活,可是人耐不住寂寞,耐不住饥饿,耐不住饥渴。在那夜色沉沉中,建明脑中闪过片刻的后悔:“我是真的喜欢斯雨,还是仅仅因为孤独或是性?多年以来,总是这样,把持着、警惕着,事情没有进展的时候一切似乎尽在控制,对方有一点点主动就全盘沦陷,然后自己再给自己找个借口,真爱,顺其自然啥的,这也许就是自我欺骗。”理性在黑夜中偶然浮现,难得的自我批判,弥足珍贵的片刻顿悟,让他觉得无比消沉。
和斯雨的节奏必须慢下来。建明感觉到某种危险。他真的没想过离婚,无法想象换个人白头到老;也没想过和某人老去相互搀扶的场景,他渴望永远活在少年。关于爱,他还有所期待,期待什么?是更年轻的还是更成熟的,他自己不知道。花心像是一种无法愈合的绝症,不像出牛痘,出过一次就好了。花心更像村里尝过家鸡肉味的狗,吃过一次,就很难停止;是习惯性流产,不忠诚的精子难以在不合法的宫内着床。说白了,就是流氓成性。他的自我批判足够深刻,但持续时间不长。初夏的气息,喧闹的众人,好像唤起了一种遥远的情欲气息。星火已经燎原,欲望之堤决口,瞬间,一切反思的堡垒崩塌。建明给今生电话:“我在楼下,让车送我进城,明天你们好好玩。”
今生马上从闹腾中恢复严肃,问:“没啥事吧?”
“见个人。”
今生没接着问,只是嘱咐“稳当点儿”。
建明觉得望京是按照迷宫的思路设计的。每次白天来,他必然迷路。然后转呀转,忽然就找到了,既不知道怎么找到的,下次也无法再原路找到,反正很有迷宫的乐趣。不过,每次晚上来,反而不会迷路,好怪。建明熟练地告诉司机,右转,花家地,再右转,嗯,大西洋新城,丁字路口再转。当他稳稳出现在斯雨家门口时,身上甚至还有怀柔山间的夜露气息。
他轻轻敲敲门,没动静。一看表,已经凌晨两点了。他拿出电话拨出号码,能听见屋里的振铃声回荡,好奇妙的感觉。
“喂。”
“是我,想你了。”
“都几点了还不睡觉。”斯雨的声音极其慵懒。
“睡不着所以找你睡。”建明像念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