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肯定资本主义的历史正当性的同时,马克思又深刻地揭露了资本主义所存在的诸多问题。在他看来,资本主义所形成的一种特有景观就是发展与衰颓的二律背反。针对十九世纪的状况,马克思指出:“这里有一件可以作为我们十九世纪特征的伟大事实,一件任何政党都不敢否认的事实。一方面产生了以往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不能想象的工业和科学的力量。而另一方面却显露出衰颓的征兆,这种衰颓远远超过罗马帝国末期那一切载诸史册的可怕情景。”马克思接着说道:“在我们这个时代,每一种事物好像都包含有自己的反面。我们看到,机器具有减少人类劳动和使劳动更有成效的神奇力量,然而却引起了饥饿和过度的疲劳。财富的新源泉,由于某种奇怪的、不可思议的魔力而变成贫困的源泉。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的纯洁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背景上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成为有智慧的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现代工业和科学为一方,现代贫困和衰颓为另一方的这种对抗,我们时代的生产力与社会关系之间的这种对抗,是显而易见的、不可避免的和毋庸争辩的事实。”①
对于马克思所描述的这种发展与衰颓的交织景观,我们综合马克思的其他相关论述,可以从四个方面加以总体把握。
一是发展生产力和毁坏生产力的交织。发展生产力是资本的历史使命,但毁坏生产力也是资本的内在属性。毁坏生产力特别表现为经济危机期间,在此期间,“总是不仅有很大一部分制成的产品被毁灭掉,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已经造成的生产力被毁灭掉”②。
二是一部分人的发展与另一部分人受剥削的交织。社会发展和进步体现为一部分人的发展和进步,其他人则仅仅体现为这部分发展和进步的工具和手段,用马克思的话来说,其发展和进步“像可怕的异教神怪那样,只有用被杀害者的头颅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浆”①。在这其中,阶级剥削是最突出的表现。
三是人的发展与人的异化相交织。一方面,人们前所未有地证实了自己强大的主体性和能力,创造了历史性奇迹;另一方面,人又被自己所创造的东西所统治,包括前面提到的人被物所统治、人的生命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