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提督衙门前一派庄重肃穆景象,铁杆大旗高矗在衙门外,晚风中瑟瑟作响。几十名军校钉子似站在巍峨的衙门前纹丝不动,营造出一种肃杀的气氛。见邓世昌、林永升进来,一个亲兵立刻迎上来:“二位大人来了,先请签押房候阵。”
“丁大人——”林永升掏怀表看看,恰申正时分,沉吟下道。
“丁大人正与刘总兵议着事呢。李制台来电他们便议着,现下少说也个把时辰了,估摸着就这阵光景。二位大人请。”那亲兵说着将手一让,邓世昌嘴唇翕动着欲言语,只犹豫了下止住,望眼议事堂方向抬脚踱向签押房。
签押房内,十多个北洋水师将领有的正襟危坐,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来回踱着碎步听人说笑,直烧开了的沸水价嘈杂不堪。营务处提调牛昶炳迈着稍稍有些罗圈的腿在屋中来回踱着碎步,指手画脚,说得唾沫四溅:“提督大人还寻思什么?依我看,便护送舰艇亦不必派,小日本它吃豹子胆了,敢招惹英国?”
“可不吗?”广甲舰管带吴敬荣就坐在牛昶炳身边,前额油亮亮的,酒坛子价闪着光,点头附和道,“这大热天儿出海,谁受得住?”似乎真的酷热难耐,吴敬荣说着抬袖揩了把簇青的额头,“与其劳师动众,倒不如让大家养精蓄锐以待——”“吴大人养了这么多日子还不够吗?”左翼总兵兼镇远舰管带林泰曾呷了口茶含嘴里,静静地听着众人言语,闻声忍不住咽下插口道,“身为军人,说出这种话来,吴大人不觉着有愧朝廷恩典吗?”
吴敬荣老脸刷地一下子涨得通红,咬着牙齿,拱手道:“林大人心志坚定,器识深闳,下官自难以望大人项背,只大人职掌镇远铁甲舰,何曾晓得广甲舰那环境?倘大人在我那待个一月——”
“吴兄这说甚话来?可是忘了你那身份?”牛昶炳眼见林泰曾面色铁青,起身打圆场道,“大敌当前,以和为贵。咱这般样子丁大人如晓得像话吗?”说着,他向着林泰曾打了个千儿,“林大人莫要见怪,吴大人也是心里窝着火。他那广甲舰实在是差了些。与提督制台言语不下十遍,只没银子改造。也难怪的,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