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英,”慈禧太后笑着回望眼李莲英,道,“你且与大伙儿念念这上边写着什么。”
“嗻。”李莲英答应着移步上前。刻有海浪纹的青石台座上,一尊铜牛栩栩如生,似回首惊顾若有所思,炯炯的目光凝视着昆明湖,盏茶工夫,方张口缓缓念道,“夏禹治河,铁牛传颂。义重安澜,后人景从。制寓刚戊,象取厚坤。蛟龙远避,讵数鼍鼋。潫此昆湖,潴流万顷,金写神牛,用镇悠永。巴邱淮水,共贯同条。人称汉武,我慕唐尧。瑞应之符,逮于四海。敬兹呈祥,乾隆乙亥。老佛爷,奴才念得可对?”
“嗯,不错。虽念错几个字,只于你已算难得的了。”慈禧太后点头道,“你可知这铜牛做甚用的?”
金写神牛,用镇悠永。这上边不写着吗?李莲英诧异地望着慈禧太后,回道:“老佛爷,这宝贝是用来镇邪避祸的。”“对,乾隆爷当年置这神牛便是这个意思。”慈禧太后颔首应了句,移目扫眼珍妃冷声道,“如今宫里,便这园子都有着一股邪气,真希望这铜牛能显显灵,好好压压这股子邪气!不然这样子下去,能成吗?”
无数道目光或惊讶、或得意、或茫然地纷纷投到了珍妃身上。珍妃直觉自己宛若置身人市中一般,任众人肆意观赏着却不能言语,弹指可破的面颊顿时涨得桃花般红艳,眼中泪花滴溜溜打着转儿垂下了头。“对对,老佛爷说得一点不假。”李莲英心领神会,抬手拍下油光闪亮的额头,感慨道,“如今这确是有着股邪气,不不不,是股子妖气,赶明儿奴才去白云观请那老道士过来——”
“李总管这不白费力气吗?老佛爷如今修得正果,还怕甚妖气邪气的?”博尔济吉特氏心里恼着光绪,这光景也一肚子怨气撒在了珍妃身上,“依臣妾说呐,老佛爷您呀便是咱大清国的镇国之宝,任甚邪气妖气也与您无侵的。只是苦……苦了臣妾们。老佛爷您就发发慈悲,施法压压这股子邪气,好歹拉臣妾们一把。”说着,她眼角竟挤出两滴泪水。
“我——”慈禧太后冷笑着凝视珍妃,叹道,“我也无能为力的。皇上是真龙天子,有他庇护着,谁又能拿她怎样?唉,任命吧。”
“那就将老祖宗们请出来,总不能任着她搅得咱大清国乌烟瘴气呀。”
“对,请老祖宗出来,皇上再谁的话不听,老祖宗的话儿却万不能不听的。”
一时间,昆明湖畔直如开锅稀粥价热闹。片言碎语似支支利箭直射珍妃心坎儿,她娇弱的身躯摇晃了两下,眼前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