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又有多少事能尽如人意?当初我入宫还不是为了能光宗耀祖,如非这般我岂愿自残身体?!闷是难免的,不过时日久了也就习惯了。”李莲英仰脸望天,感慨道,“你进去侍奉万岁爷,一定要细心,要学会察言观色,若能讨得万岁爷欢心,日后说不准——”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已自夕阳西垂,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下来,照得四周红灿灿一片。日后会怎样呢?也许只有那变幻莫测的天穹知道……
虽说只是去走走形式,可偌大个园子没三五个时辰怎下得来?待奕劻回返定阜大街府邸时却已是亥牌时分。胡乱扒了些饭菜,也不褪衣便躺炕上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表时已是寅末卯初,由人服侍着穿了袍褂,挂了朝珠,点心也没用便打轿直趋西华门。递牌子进了大内,径至养心殿,却见养心殿外太监们个个屏息躬身、小心侍立,心知慈禧太后已经开始议事,忙三步并两步近前,定神轻呼道:“臣奕劻恭请老佛爷、皇上圣安。”
“进来吧。”慈禧太后在殿中答道。
奕劻进殿便觉着气氛不同。慈禧太后斜躺在大迎枕上,脸色阴沉;光绪一身蓝棉纱袍,外头套了件石青江绸夹褂,坐在炕沿儿,似乎正在深思着什么。下边孙毓汶、阎敬铭、张之万斜签着身子坐在杌子上,只巡抚刚毅一人直挺挺跪在地上,头上却已布满了密密的细汗。见奕劻佝偻着身子要行大礼,光绪吩咐道:“不要行大礼了,坐那边杌子上。”
“谢皇上。”奕劻看看刚毅,斜签身子坐了,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这时间,但见慈禧太后坐直身子下死眼盯着刚毅厉声道:“你当初怎生向我说的?不出两年便教山西通省丰衣足食!可如今呢?竟然有顽民敢聚众哄抢公粮,你怎生向我交代?!”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刚毅连连叩着响头道,“老佛爷明鉴,奴才确已尽力,只实在去岁灾情过……过于严重,朝廷虽说拨了五十万两银子,亦不过杯水车薪,奴才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也难为那无米之炊呀。”
“照你这么说,是怪朝廷、怪我了不成?!”慈禧太后冷笑两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