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慈宁宫回转养心殿,吩咐宫女泡了壶茶,光绪便斜倚在椅子上只是出神,想想先时的情景,复想想翁同 言语,只觉甚是有理。煦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清秀的面孔上,是那么的安详。寇连材端着条盘轻手轻脚进来,犹豫了下,弯腰低声道:“万岁爷,该进膳了。”
“嗯。”光绪点头睁眼瞅了下,坐直身子打了个哈欠,方举箸夹了些芥菜,嘴里咯嘣咯嘣嚼得又响又脆,良晌微颔首道,“不错。朕记得你是保定人吧?这太监呀,还是要用保定人,懂得怎生侍候!”寇连材哈腰儿笑道:“万岁爷说得是。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这话一点不假的。”说罢,便欲去整理案上杂乱的奏折文书。光绪兀自喝着燕窝,见状放碗道:“这案上的奏折文书从今日起由朕自己整理!”
“万岁爷整日价劳顿,这些琐屑小事——”
“历史上不知有多少糊涂皇帝都吃了你们这些奴才的亏,朕岂敢不防微杜渐?早晚也要叫你们哄了去!”
“是是是。”寇连材低着头,看不见光绪脸上的神色,但身子仍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忙躬身道。
光绪轻咳了两声,寇连材忙欲上前,却被光绪抬手止住:“你们侍奉朕,整日里难得安省,这些朕心里晓得,自不会亏了你们的。”说着话,他的话锋猛地一转,“不过,既做了这份差使,就该安安分分地做,不可三心二意。吃着这碗里的却又瞅着那碟里的,能行吗?”
寇连材本是一打杂的小太监,因着头脑灵活、手脚伶俐被慈禧太后看中收在了慈宁宫,后拨到养心殿,名为服侍,实则监视光绪的一举一动。光绪虽没有明说,可寇连材心里已晓得怎生回事,不由两脚一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颤颤道:“万岁爷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心里雪……雪一般亮堂,只老……老佛爷那边……奴才实在是没有办法,求万岁爷重处奴才,奴才……”
“不要说了,朕恕你这次。”光绪说着起身缓缓踱至炕前躺下,“朕打小进宫便由老佛爷养着,这份情朕岂敢又岂能忘怀?便一时言语欠妥,亦是因事所迫。日后你该怎么做还照直做去,朕不怪你。只一点,不可乱嚼舌根,否则朕决不留情面,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