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都起来吧。我一个女人家十几年来独撑这么大个局面,身子骨实在是乏透了,总不成你们愿意看见我累死在这椅子上吧?话说回来,这帘子不撤,于理也不合。更何况还有人整日价背地里嚼舌根子!”说着,慈禧太后下死眼望了下光绪皇帝和醇亲王奕譞。奕譞不知是气的还是紧张,苍白的脸颊青一阵紫一阵。
“这事就这样了。还有什么要奏的吗?”说着慈禧太后扫了眼周匝,复道,“既没什么,军机们留着,其他臣工都跪安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官兀自窃窃私语,闻听忙跪地高呼退了出去。眼见众官退出,慈禧太后起身离座,来回踱着碎步,花盆底鞋橐橐响着,似乎对人,又似乎自语:“这下算是要轻松了——”
“老佛爷,”孙毓汶犹豫了下,上前一步躬身道,“奴才愚见,皇上虽已近成年,终不曾亲身涉猎政务,仓促间撤帘,只恐——奴才恳请老佛爷再行垂帘数载,待皇上谙于政务之时再行撤帘。”
“这阵子皇上不也看折子了吗?”
“折子皇上是看的,不过拿主意还得老佛爷您呀。”
“奴才……”奕譞双脚一软跪在地上,叩头泣声说道,“奴才恳请老佛爷看在列祖列宗的份儿上,就……就收回成命吧。”
“你果真这般想的?”慈禧太后停步,望着兀自颤抖不已的奕譞。
“臣若言不由衷,愿……愿遭天谴。”
“这说哪儿的话了。”慈禧太后说着移眼望向光绪。眼见父亲这般样子,光绪先时的喜悦早已掀至九霄云外,违心道:“儿臣恳请亲爸爸收回成命。”“既如此,那我这老婆子就好歹再撑阵子,待皇上大婚后再行撤帘吧。对了,皇上的婚事现在也该想着了,回头拟个旨传下去,凡王公贵戚、督抚将帅有德容兼备女子者,都到内务府报个名。另外,还有件事与你们说说。”慈禧太后说着顿了一下,“我想趁这阵子将清漪园修修,总不成撤帘子后还让我老婆子待在宫里吧。你们说呢?”
劳军拿不出银子,却原来为的是修园子,众人听罢,心中登时雪一般亮堂,只眼见得这般光景,皆默默不语。慈禧太后稍顿了阵,径自开口道:“既然都没什么说的,那下去就让奕劻和杨立山他们几个去看看,估个数出来。”说罢,转身脚步橐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