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子材虽说是奔七十的人了,可进宫面圣的机会却是少得可怜。至殿前将周身衣服打量了再打量,整理了再整理,方抬脚轻步进来。低头看时,地上方砖光可鉴人,正殿中心雍正帝御书“中正仁和”匾额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兀自出神时,只听里屋光绪开口道:“外边可是冯子材?怎生不进来?”
“臣广西关外军务帮办冯子材给皇上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得声音,冯子材方觉失态,忙疾步入内叩头道。
“老将军起来回话便是。”光绪细细打量了眼冯子材,面露喜色道,“看老将军年岁,总在六十开外了吧?”说着用手虚指了下雕花木墩。冯子材拿捏着身子坐了:“回皇上,臣今年六十有七了。”
“哟!这般年纪尚能领兵作战,建功于边陲。老将军真可与古之廉颇相媲美了。”
“皇上过奖,臣之能耐岂敢与廉颇并论?”
“老将军谦虚了。”许是坐得太久,光绪说着挪了下身子,“前方情况如何?”
冯子材睨了眼醇亲王奕譞,轻咬嘴唇道:“回皇上,自朝廷颁旨议和以来,前方再无战事,只军兵士气……十分低落。”光绪帝听了,舒展的眉头微皱了下,旋即苦笑了声,说道:“朕晓得,是朝廷这次伤了将士们的心。只……只朝廷也有难言之苦衷,你为官多年,朕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醇王爷,朕欲以冯子材督办钦、廉防务,会办广西军务,并晋太子少保,改三等轻车都尉。你意如何?”
“皇上思虑周详,非臣所能及。不过此事尚须……尚须奏请了老佛爷。”奕譞沉思了下,回道。
“朕晓得。”光绪点了点头,移眼复望着冯子材道,“大凡治世,宽则济之以猛,猛则纠之以宽。如今这人心玩忽,诸事废弛,官吏不知奉公办事,只知趋炎附势。”光绪说着呷了口茶,接着道,“便拿此次冲突来说,虽则法贼兵器坚利,然而我将士若皆能似你这般悉心用命,忠于朝事,朕想也不至于像前期那般狼狈不堪,让天下人寒心!因而当务之急,还在一个‘猛’字。”
“皇上所言甚是,臣定铭刻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