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譞方自拿捏着身子坐了,闻听忙不迭复站起身来吩咐备茶。慈禧太后脸上泛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外边呈进些鲜橘,我顺便带了些过来,你们也尝尝。”正自说话间,房门响处,一人已自闯将进来,移眸望时,却是孙毓汶:“这般天气,七爷您却待在房里,不嫌闷——”他猛然瞧见慈禧太后坐在窗前,顿时怔住了!
慈禧太后含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孙毓汶这方回过神来,忙伏地连连磕头,道:“奴才岂有不识主子的理?只是太突然,一时没回过神来。”慈禧太后听着,禁不住笑出了声:“起来吧。找你七爷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只心里闷得紧,便过来坐坐。”
“嗯。是该多过来坐坐,让你七爷也多学着些处事的法子。”醇亲王奕譞听罢,脸不由得熟透了的柿子般涨得通红。叶赫那拉氏心中不平,方待开口,却被奕譞用眼色止住。这时间,管事何玉柱用条盘端着几个精巧玲珑的碧玉小盅进来,奕譞遂起身亲自端杯呈了过去。
慈禧太后屏息细嗅,但觉缕缕幽香直扑鼻端,微呷一口,满口留香,忍不住连声道:“好茶,真是好茶!”奕譞嘴唇翕动正欲开口,只听慈禧太后忽地话题一转,道,“孔子说中庸之道便为至德,这话便如这茶般愈品愈有意味。治天下也是这个理,适得其中即可。便拿眼下与法夷之事而言,人家既已有意议和,便当顺此意早早结束此次冲突,取的呢便是一个‘中’字。只要不伤大节,又何必在一些琐事上斤斤计较呢?若惹恼了人家,真的大动干戈,那该怎生是好?平日里事是不少,可也要抽空子多看点书才好。莱山,你说呢?”
“老佛爷所言极是,奴才定铭记在心。”
“老佛爷圣明,非奴才们所能及。”奕譞望了眼慈禧太后,恰慈禧太后将目光转向了他,遂低下了头,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苦笑,道,“奴才日后定当努力,以期不负老佛爷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