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这是 ”
“现下老佛爷秉政,皇上出言倘稍有不周处,奴才恐……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目视着光绪,眼神中的那份期待和担心是任何人都一望可知的。饶是光绪心中愤愤不平,此刻也被父亲的目光揪得一阵阵隐隐作痛:“阿玛放心,朕已不小了,晓得怎生去做的。”
“这……”奕譞嘴唇翕动着,似犹不放心,只望眼光绪,到嘴边的话儿终是咽了回去,“这奴才便放心了。另外,李莲英那奴才……若无大过,皇上就——”“朕知道。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说罢出来,一股带着寒意的凉风扑面而来,袭得他打了个激灵,抬眼望天,却已漆黑一团,半点星辰亦无。
“奴才见过万岁爷。”守在外头的寇连材见他出来,忙迎上前打千儿道,“万岁爷,刚老佛爷那边传话过来,今晚不必过去请安了。还有,庆郡王爷已经进来好一阵子了,万岁爷您看——”
“事朕已晓得了,让跪安吧。告诉他,和约一事 ”光绪还待说些什么,只话方出口犹豫了下便止住,裹裹披在肩上的夹袍橐橐而去。
回转东暖阁,光绪一语不发仰面躺在炕上。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默默地躺着,想入睡,只心却久久难以平静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屈辱条约,直让他心中塞了团破棉絮般挑不开理不清……
道道金光如支支利箭,从东方云层的空隙中射了出来,新的一天已经来临,但在这新的一天里,又将生出什么新的变故呢?
奕劻、阎敬铭、孙毓汶等一干重臣卯正时分便已入宫,正自因着和约之事窃窃私语间,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忙不迭黑压压跪倒在地,叩头高呼:“奴才恭请老佛爷圣安。”慈禧太后扫了眼众人,径自入殿纱屏后坐了,方打了个哈欠慢慢开了口:“都进来吧。”此时,光绪亦自东暖阁出来,躬身请了安,端坐在宽大的红木龙椅上。由于一夜辗转难眠,他清秀的面孔雪一般煞白,眼圈亦泛出道道黑晕。
“皇上昨儿个夜里可是没歇好?”
“回亲爸爸话,儿臣昨夜看了会儿书,故而精神差了些。”
“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慈禧太后用碗盖小心地拨弄着浮茶,冷冷回了句,移眸扫眼众人,“额勒和布呢?怎的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