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除了可以无所顾忌地狂吃狂喝之外,在已经12岁的少女张如烟眼里比夜晚的一幕更加疯狂和不可思议。她偷偷地喝了酒,酒的味道辛辣,有些苦涩,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没有人注意她,没有人理睬她,她完全是一个局外人和多余的人。她的眼睛可以看到他们的腰、胸,还有端在胸前的酒杯,举在手里的香烟。那是大人们的世界。那个时候,她是张如烟,或者杨小雪都无所谓了。他们不在乎她的存在。狂欢,酒精,不切实际的空谈,流言飞语,成了婚礼中的空气。张如烟,在她感到自己的身体飘起来的时候,她的身体果真就飘了起来,那是实实在在的脱离大地的感觉。她被人揪了起来。她努力地侧过头去向侧上方观望,眼睛是酸涩的,空气是肿胀的。包括那个揪她起来的人也变成了一个胖胖的家伙。她蹬着腿,嘴里喊着骂人的话:“狗屎皮,你不得好死,你把我放下来。”狗屎皮是她送给二哥张武厉的绰号。张武厉皱了一下眉头,略为犹豫了一下,对于这个名讳,他明显地感到了陌生和不解,所以拎在他手里的张如烟便不得不在半空中多挣扎一会儿。随后,张武厉拎着少女张如烟穿过熙攘的宾客,穿过大堂,酒精,夸夸其谈和略为情色的婚礼,来到了院子里,透过稀朗的树影,塔的地基已隐约可见。把张如烟轻轻地放到地上,就像是放一个玩具娃娃那样。张武厉冷冰冰的口吻加重了张如烟的眩晕,“这里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那里有猫,还有小狗,去和它们玩。别让我在大厅里看到你。别让我再看到你喝酒。”
转身想马上离开的张武厉被两条胳膊牢牢地抱住了,他不得不像一棵树那样停留在院子里。婚礼中的气浪仍然可以听到,它一浪高过一浪。“你要干什么?”张武厉问。
张如烟童真的声音尖尖的,“我不是个孩子。我不是个孩子。”
张武厉不屑地甩了甩,却无法甩开张如烟的纠缠,她像胶似的粘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