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她买了一元钱的车票，让她坐在我身边。当时我刚刚点上一根烟，当她坐下时，我立即掐灭了它。在后来我仍然有此念头，不愿意有任何东西污染到她。我们就这样并排坐在一起，然后汽车开动。当时我产生了个幻觉，似乎我的魂魄飞离身体，离开座位，而在我们身后那排座位上坐了下来，我看着前面这对坐在一起的青年男女，断定他们之间会发生点故事。
我这人开窍不算很迟，但对女孩下手太迟。终生遗憾。在她之前，我于学生时代根据时间段分别暗恋过几个同班女同学，并且没人知道，我有时想，大概我自己也会渐渐地不再知道。彻底忘掉当初暗恋对象的姓名和相貌，这并不难，那只是个过程，一个人成长的常见方式而已。工作以后，亲友也给我介绍过一些姑娘，也即传统的“搞对象”。我其实也不算抵触这种方式，许多东西我都不抵触，这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去相亲的缘故。但可想而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其实别人给我介绍的几个姑娘都挺好的，主要是她们对我很好。我现在虽不至于恬不知耻地认为她们在短暂的交往中喜欢上了我，但我可以肯定，她们都不反感我，愿意和我交往下去。但可惜的是，我没有和她们交往下去的欲望。然而，拒绝是需要理由的，于是我学会了使用各种冠冕堂皇而又俗不可耐的说辞来敷衍她们：“还不想谈”、“配不上你”、“年龄差距太大”、“彼此缺乏交流基础”等。如果说有所悔恨，我并不悔恨没有和她们交往下去，而只遗憾总是由我提出断绝交往而不是把该权利留给她们。我多么希望她们能主动提出不想与我交往下去啊。她们不说，我一般就会“装死”，直到有了那么一次，几个月已和那姑娘未有任何联系，但突然有那么一天，她电话打到我家来，声音是颤抖的，可以想象得出她的害羞和紧张。她说，想约我找个时间出去玩。我说，好，但应该男孩主动吧，你等我电话，我约你。然而近十年过去了，我至今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唯有愧疚。我觉得自己伤害了一个女孩。我不想那样，可我没有办法。
有办法吗？一点办法也没有。我把自己所有的“历史”问题也即我的所谓“前半生”都告诉了这位新同事--这位可爱的姑娘，并似乎想从她那儿得到一些解决困惑的办法。我说，我没有对任何一个姑娘说过我喜欢她。我把这句话一直藏着掖着、积蓄着，似乎是一直等待着她的出现，好了，现在她出现了，那么我就拼命说，使劲喊：我喜欢你。然而也正因此，我说，我对你的喜爱大概只能是不可靠的、是无望的，我喜欢你喜欢到了想立即离开你，只想永诀而不是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