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望山河》水底古城:不该遗忘的见证(2)

潜水员像鱼一样穿行在摇曳的水草间,飘然穿堂入室,开着的门,冥然无人的庭院,歪斜的楼梯,还有依然存在的城门--摄像机展示了水底的城市和古镇,这种“完好”,只有大地震发生地陷时突然沉入水中才会保留下来。现在,有专家称沉没在水底的城镇是“微缩的胶囊”,还说什么“保留”在水底,免受几十年来建设发展的破坏,可能比存世保护得更好。

可这一切灾变,并非由于不可抗拒的自然原因。而且,现在水底保留得比较多的,主要是来不及拆毁的原遂安县城,而比遂安县城大得多,其古建筑足可以与徽州媲美的府城淳安,在蓄水前的清库中,已基本被彻底拆毁了。

台湾作家龙应台母亲的家乡是淳安。龙应台记述了故乡人回忆当时拆迁的经过。“谏村是淳安远近闻名的大村。全村214户,883人,也是一个非常富裕的地方,村庄临溪而筑,依山而建,黛墙青瓦,雕梁画栋。1959年3月,通知我们移民,一只雕花大衣柜收购价格只给1元2角8分钱。一张柏树古式八仙桌只卖6角4分…… 到了4月3日,搬迁的那天,拆房队已进了村,邵百年的母亲坐在椅子上呼天嚎地的哭叫着不肯走,拆房队绳子捆上了他家房子的栋梁,几个拆房队的人把这位老人连人带椅子一起抬出门外,房子也就顷刻倒了下来。”

……

我想起,有位部门领导在国际大坝会上做主题讲演,神采飞扬地向世界同行推荐,新安江水库是大坝与生态环境友好工程的典范。

如果说,这种毁灭和淹没,是很好“保护”城市方式的话,是人与自然、大坝与生态和谐的必然的话,我只有默然--一个人“专业”到了冰冷无情,学问做到了如此精致,那么在情理和常识层面上,就难以与之交流和沟通了。

现在的年轻人看了千岛湖水底考古发现的“新闻”,不免惊叹称奇。千岛湖在哪里?究竟那些岁月发生了什么?仅仅是“激情燃烧”么?

追问之后,又不免会陷入思索。

这种桑田沧海的巨变,这家园遽然毁灭的悲剧,是怎样发生的?是什么“伟大工程”、什么无情的力量,打破了浙西山区小城千年不变的平静,仓促间让这片肥沃丰饶的土地彻底“沉沦”,并把29万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居民,抛向未知的苦难和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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