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必须选择成为记者还是非虚构作家
我的杂志理想是:在一楼办公,在二楼淫乱,在三楼吸毒,接到采访电话,直接从三楼跳下,奔赴采访现场。
当然,如你所愿或所不愿,这样的杂志理想理所当然只是隐喻。“淫乱”隐喻了杂志的“滥交”特征,杂志是需要杂交的,做杂志的人必须是“杂种”,驳杂者还必须与各个阶层在圈里圈外、纸上纸下交流,精神不够就“肉体”来凑,这样的杂志才有观望价值。“吸毒”隐喻了杂志的“致幻”特征,如果杂志不制造幻觉,那它猪狗不如,我曾经在博客上说,是否致幻是区分杂志的分水岭,报纸是提供真相的,杂志则需要供给幻觉,“所以《经济观察报》从来不是一份报纸,而《南方人物周刊》也从来就不是一份杂志”。
现在,亲爱的,我告诉了你什么是杂志以及什么是杂志迷情。下面我将告诉你我为什么会为一本叫《新周刊》的杂志工作,它让精神现身以及提供了肉体背景了吗?它能实现个人通向杂志理想国的路径吗?它是创意无限公司的有限版面上的先验之物吗?它用击剑术和点穴术在为期十年(1996-2006)的行走中所挥舞的愤怒、优雅、激进、反对、批判、保卫、命名、预言以及盘点是一个时代的情绪和盖棺定论吗?
答案在风中飘扬。两年前,封新城坐在我的面前,还是一个符号,我跟这个符号交谈了十分钟,就答应了加盟《新周刊》。出门后发现不对,薪水还没谈就糊里糊涂一诺。事后想起,这十分钟实乃该符号对我实施了基于杂志的催情和致幻。该符号在十分钟里说到了《新周刊》的精神气质,以催我情,他还说到了广州办公室的种种妙处和妙人,让我憧憬。
那是2004年,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把人生的大事处理完了(批处理是我的一个良好的习惯):生病、出书、换工作、结婚、买房子。此后,人生无大事。于是,我有时间进行梦想般的生活。那时我26岁,我决定把剩下的时间用来忠于自己的内心:游手好闲或者去跟陌生人交谈。
南下广州,我为了叙事而来。杂志的首要任务是叙事,它既不是为信息量服务,也不追求真正的趣味性。老实说,从叙事的那一刻开始,就占有了信息量和趣味性。在叙事的舞台上,信息量和趣味性是随之而来的鲜花和掌声。
我看到了太多的杂志还在为如何讲好一个故事而伤透脑筋、而进行培训、而亦步亦趋地盯着国外读物。我鄙夷这样的杂志,这样的杂志注定是轻易被超越的,在一开始,它就陷入了一个低级的泥潭,它在津津乐道一个真实的故事的时候,这个故事就已经死了。为什么?因为讲好故事只是杂志这个门类中的初级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