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先令蜡烛》(24)

“我那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看了我一会儿。大街上非常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离得很近,她看似很自然地笑着对我说:‘先生,送你一程吧?’我说:‘好的,去地角。’她说:‘有点儿不顺路。查塔姆、法弗舍姆、坎特伯雷,或是东岸,可以吗?’嗯,这也是个办法。我不能一直站在那里,我也编不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故事到朋友家去借张床睡。再说,我已经感觉和那些人疏远了,所以没有多想就上了车。她对我来说很迷人,我没有告诉她我正告诉你的一切,但她很快就发现我已经不名一文了。我开始解释,但是她说:‘没关系,我不想知道。让我们接受表面的彼此吧。你是罗宾我是克莉丝。’我要告诉她我的名字是罗伯特·斯坦布威,可我还没有告诉她,她就用我在家里的小名称呼我。以前身边的人都叫我鲍比,再次听到又有人叫我罗宾我感到很舒服。”

“你为什么不说你姓斯坦布威?”

“我也不知道,可能想摆脱和财富有关的身份吧。反正我也没能给这个姓带来多少光彩,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认为自己姓斯坦布威。”

“好吧,继续。”

“没有什么可讲的了。她对我很热情,告诉我她一个人住,但是--嗯,但是我只能是个客人。我问她:这样不是在冒险吗?她说:‘是的,不过我一生都在冒险,而且结果证明到目前为止运气很好。’对我来说这似乎是一个令人难堪的安排,可结果恰恰相反。她是对的,事情很简单,仅仅是彼此接受。从某种程度上说(很奇怪,但似乎就是如此)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如果我们从一无所知开始相处,几个星期才能达到同样的阶段。我们非常喜欢彼此,我不是说感情上,尽管她非常漂亮,我是说我觉得她很棒。第二天我没有衣服穿,就一整天都穿着浴袍和别人留下的睡衣。星期一早晨皮茨太太来到我的房间说:‘你的箱子,先生,’然后把一个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箱子放在地上,里面有一套全新的行头--斜纹软呢外套和法兰绒裤子、短袜、衬衫……应有尽有。是从坎特伯雷的一个地方送来的。箱子是旧的,上面有我名字的标签。她甚至记住了我的名字。嗯,我不能向你描述当我看到这些东西的感觉。你瞧,这是多少年来第一次有人‘送’我东西。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总是索取,索取。‘鲍比会付钱’,‘鲍比会借他的车子’。他们从来不为‘我’着想。我想他们也从来没有停下来看我一眼。反正那些衣服打动了我,我愿意为她死。她看我穿着它们的时候大笑起来--它们当然不是定做的,但是很合身--说道:‘不是从名店街来的,但是还看得过去。别说我不懂男人的尺寸。’就这样我们同住下来并相处得很愉快,悠闲地打发时间、读书、谈话、游泳,皮茨太太不在的时候就自己下厨。我没有想过以后会发生什么,她说大概十天后她会离开农舍。待了一天后,我出于礼貌要走,但她不让。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说要走的事。这就是我会待在那里以及不知道她的名字的原因。”他坐下吸了一口气,发出长长的叹息声,“现在我知道这些心理分析师是怎么挣钱的了。我很久没有像现在对你坦白之后这么舒坦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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