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大师的流年碎影》启功大师初成名(2)

1984年1月,我报准备出一个政协委员的书画专版,我来到北京师范大学小红楼启先生寓处向他约稿。先生慨然应允,马上挥毫,书自作《题画朱笔兰竹》一首。我携此书法归后,发现题诗中漏掉一字,立即返回,告之先生。先生马上又重书一幅交我,同时将第一幅补上一小字,微微一笑,说:“废物利用,送给你了。”我受宠若惊,连连道谢。

有一次我拿出一本各界名人题字绘画的册页,请启先生画画,他画了一幅“墨兰”,而后将这本册页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对那么多的名家他大都不置可否,只对刘开渠的荷花和潘素画的青绿山水颇为欣赏,说,还有点意思。他发现陈荒煤题写的“俯首甘为孺子牛”中的“俯”字把左偏旁写成耳刀,就用毛笔改过,改得十分巧妙,几乎看不出痕迹。

1989年9月4日上午,我受朋友之托,携溥儒一幅画和两个扇面,请启先生鉴定并题跋,启先生把玩之后认为是真迹。那画上有溥儒所题:“鱼戏多深藻蝉鸣但放林心畲”,并钤有两章,启先生又题:“水阁观鱼图心畲翁之真迹也得者宜珍惜之启功题”,并钤上“启功之印”和“元白”二印。两个扇面无款,启先生分别题了:“此心畲临书谱真迹也未著款令今日使观想见当时落笔之兴启功”,“此心畲翁真迹也观之想见挥毫逸兴启功”。前者钤两印:“启功”“元白”,后者钤一印:“启功”。

题跋后,启先生意犹未尽,侃侃而谈。

他说:“我主张学古人,不学今人。学古人,因古人的材料、工具、技巧同你现在不同,你学来学去不能酷似,只好逼你走另一条路,这样容易形成你自己的风格、结构。学今人,特别是活人,你的材料、工具和他差不多,容易学得像,特别是有人再指点你,手把手教你,这笔如何如何,手如何如何,越学越像。又容易看到活人写字的情况,学来学去,只是形似。现在有几个本旗兄弟学我的字,还有一位内弟学我,东北还有一位。我对东北的那位说,你不要学我,他不听。有一天他去荣宝斋,见到我那几个兄弟和内弟的字,才说我今天算明白了你的话。”

他又说:“突然让我当中央文史馆副馆长,罗干请我和萧乾吃了顿饭,估计是让我把文史馆的书画家团结起来,老的死了不少,又新进了一批,如黄均。工笔画容易越学越死,黄均还不错,还越学越活。溥心畲是黄均的老师。马上让我去西安参加西北几省的文史馆会议,让我发言。我说:诸位都是老前辈,这是实话,我到文史馆才两个星期,大门冲哪儿开还不知道呢。我提前去了一天。”

与相熟朋友相处,启先生总是那么胸无城府,快人快语,口无遮拦。有时他的直言不讳,令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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