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回国后,奚今吾为了朱先生的事业而放弃了自己的专业,几十年如一日教育子女,整理文稿,给朱先生以极大的支持。尤其到朱先生晚年患病后,她为朱先生做了多少事,真是说不清了。只在我的记忆中,她就不知替朱先生回了多少信,跑了多少路。朱先生故去后,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出版朱先生的纪念文集和全集,而现在这两件事都不如人意,她怎么能不哀伤呢?
中午时分,我又坐在那张熟悉的旧方桌前吃饭。记得每次吃饭朱先生都坐在我右手的位置上,现在是朱师母坐在这儿了。朱先生同我最后一次吃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他逝世前一个半月的一天中午……
当我告辞时,朱师母把我送到院子里。嗬,楼前的空地上好一片月季花,妍然玉立,娟娟多姿,浓浓香气,蝶乱蜂喧。我发出一阵赞美之声。朱师母说,去年一方面干旱,一方面自朱先生故去后,无心管理,花开得不好。今年雨水多,又修整了一下,才有了这般规模。我细细望去,红的如霞,黄的如月,紫的如烟,白的如玉,或潇洒自如,落落大方;或明媚俏丽,楚楚有致;或清新光洁,富丽堂皇。美而不艳,鲜而不腻。我知道朱先生生前十分喜爱这些月季,于是我那虹霓一般美丽的想象,使我看到了这样一幅图画:
朱先生正坐在光彩照人的花丛中,烟斗里又冒出了缕缕清烟。他穆然而思,邈然远望,一头银发在斑驳的阳光中闪亮,他似乎看到了花木青葱,春蚕吐丝……他感到暖意醉人,清癯的面庞上露出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