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弗朗西斯说,他好像有点儿心慌,“唔——你一直在楼上吗,先生?”
“我们以为——”朱利安欲言又止。
弗朗西斯脸色发白,他和他兄弟之间想必有过短暂的龃龉,因为朱利安停了下来。
“只是一会儿,”埃勒里笑着说,“怎么啦?”
“你们没看到什么人……上来吗,先生?”
“没有,我们刚从卧室里出来。”
男孩们勉强咧嘴笑笑,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脚步,然后才走进他们自己的卧室。
“看得出来,”下楼时埃勒里轻声说,“男孩们是想做些男孩做的事。”
“什么意思?”
“噢,再明显不过了。他们看到泽维尔上楼,纯粹出于好奇也跟了上来。而他听到他们上来就溜了。你没听说过一般的男孩都喜欢探秘吗?”
“噢,”警官抿着嘴说,“可能吧。但泽维尔呢?他上来干什么?”
“是啊,”埃勒里一本正经地说,“他上来到底想干什么呢?”
骄阳下整栋房子都显得委靡不振,哪儿都热得碰不得,到处都是烟灰。大家都懒洋洋地聚在相对凉爽些的游戏室里,倦得话也不想说,玩也没兴致。安·福里斯特坐在大钢琴前,弹着毫无意义的曲调;汗水湿了她的脸,也通过她的手指弄湿了琴键。连史密斯也从炙人的阳台上撤了进来;他独自坐在钢琴那边的角落里,叼着没点燃的雪茄,不时眨眨他那双蛙眼。
泽维尔夫人今天睡醒后第一次回复到她女主人的身份。她似乎早已从噩梦中走出来了,脸色柔和,目光中也没有那么多怒气了。
她摇铃叫来女管家:“开午饭吧,惠里太太。”
惠里太太显然很困窘。她绞着手,脸色发白:“噢,但是,泽维尔夫人,我——我办不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为什么办不来?”泽维尔夫人冷冷地问。
“我是说我弄不出正式的午饭来,泽维尔夫人。”老妇哀叹道,“已经——已经没有什么真正可吃的东西了。”
高个儿女人直挺挺地站起来。“什么——你是说我们没有食物了?”她慢慢地问道。
女管家很惊讶:“但是你应该知道的,泽维尔夫人!”
她把手放在额头上。“是的,是的,惠里太太。也许是我——我没注意。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难道——什么都没有了吗?”
“只有一些罐装食品,泽维尔夫人——鲑鱼、金枪鱼、沙丁鱼,这些还有不少;还有几听豌豆、芦笋和水果。早上我烤了面包——面粉和酵母还有一些——但鸡蛋、奶油、土豆和洋葱已经吃光了,而且——”
“请做些三明治吧。还有咖啡吗?”
“有的,夫人,但没有牛奶。”
“那就准备茶吧。”
惠里太太红着脸退下了。
泽维尔夫人小声说:“我真是非常抱歉,我们的食物有点儿短缺了,现在正是食品商送货的时候,可火势——”
“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卡罗夫人笑着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切从简吧,用不着责备自己……”
“而且我们也都是些游手好闲的人。”福里斯特小姐逗乐地说。
泽维尔夫人叹息一声;她没有直视那个娇小的女人,在屋里走了几步。
“也许我们应该实行配给制。”福尔摩斯医生迟疑地说。
“看来不得不如此了!”福里斯特小姐叫道,同时在琴键上敲出了一个可怕的和弦,然后脸一红,又沉默了,好长时间没再说话。
后来还是警官柔声说道:“大家注意,我们还是应该面对现实。我们的确已陷入一个可怕的困境。到目前为止,我还指望着山下的人能对大火做些什么。”大家都偷偷地看着他,尽力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又急忙补上一句,“噢,他们当然会,只是——”
“你们看到今天早上的烟了吗?”卡罗夫人平静地说。“我从卧室的阳台上看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在任何情况下,”警官急忙说,“我们千万不要绝望。像福尔摩斯医生建议的,我们恐怕不得不非常严格地节制饮食。”他咧嘴一笑,“这对女士们应该比较合适,呃?”她们报以无力的一笑,“这是个明智的选择。只是个尽量坚持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要等到救援来到。那只是个时间问题,你们知道。”
深陷在一把大椅子里的埃勒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觉得极度压抑。这缓慢、漫长的等待……而且他的脑子一刻也不让他休息。有疑问要解答。那个时隐时现的幽灵再次缠绕住他。有某种东西……
“情况非常糟,不是吗,警官?”卡罗夫人轻轻地说,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静坐在她对面的双胞胎身上,两人都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心痛。
警官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是的,情况……好吧,的确是糟透了。”
安·福里斯特的脸白得像她身穿的休闲装。她凝视着警官的目光垂了下来,她把手夹在膝间,掩饰它们的颤抖。
“他妈的!”马克·泽维尔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蹿起来。
“我可不想像躲在洞里的老鼠似的被烟熏出来!咱们就不能做点儿什么?”
“沉住气,泽维尔,”老先生温和地说,“别失态。我正想提出——行动的建议。既然我们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么无所事事,或像你说的,游手好闲,也于事无补。我们并不是真的只能束手待毙,你们知道。”
“是吗?”泽维尔夫人惊问。
“我是说我们还没到四下里去看看。屋后的悬崖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下去的方法,哪怕是危险的方法?”他急急地又补上一句,“只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有个紧急出口。哈——哈!”
没人响应他拙劣的笑话。马克·泽维尔阴沉着脸说:“那么陡,山羊也下不去。快别想了,警官。”
“噢。这只是随便一说,”老先生的语气里也没有多少坚定的成分,“那么,好吧!”他假装很有精神地搓着双手,“现在只有一件事可做。吃过三明治,我们来做一次小小的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