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辅导员发问了:“你们会因为朋友从桥上跳下,而跟着跳下去吗?”这是他最喜欢问的问题,他总是会这样问。他提着嗓门,带着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好像是刚漂亮地将了别人一军。
朱莉娅看到伊索尔德在自己的座位上轻轻地动了动:她目光呆滞地盯着辅导员,皱着眉头,却没有在认真听,她的嘴唇微张,轻轻地撅起。她和姐姐一样长着圆圆的脸颊和天真无邪的圆眼睛,但是维多利亚的圆是一种丰满,是一种咄咄逼人的公然的挑衅,而在伊索尔德身上,却变成了一种被宠坏了的、胖乎乎的甜美。对伊索尔德来说,这种表情就像是一件时尚的配饰,配任何人都比配她好看。
辅导员说:“对某些人而言,诱惑是一种寻求关注的方式,诱惑是一种求助的呐喊,是试图与另一个人建立真正联系时绝望而孤注一掷的尝试。”他向所有人摆动着白胖的手指,女孩们身着格子裙,在他身边围成了半圆,领结松松地挂在那里,如天鹅绒般光滑的双腿在膝盖处交叉着。“这些孤独而受伤的人,”他说,“很可能会去寻求某种身体或者生理上的慰藉,性爱并不是他们渴望的全部,但离了性他们却无法成活。你们要警戒的正是这些人。”他停顿了一下,以示强调,“比如说萨拉丁先生。”
朱莉娅向伊索尔德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她还是在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盯着辅导员。朱莉娅好奇那是不是只是一个做给别人看的姿态。她试图想象伊索尔德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每天从学校回到家里,像是从禁城走出来的公使,每天与她的姐姐朝夕相处,看着她坐在桌子的对面,把土豆捣成烂泥;路过她紧紧关闭的卧室门,已经褪色起皮的贴纸还留在上面,还有一截偷来的监控录像的带子;她用毛巾包裹着身体从伊索尔德身边走过,停在走廊上,浑身还滴着水。朱莉娅想象着那位伤心啜泣的母亲,还有拽着领带、好像快要窒息的父亲,想象着那些急促的电话铃声,人们低声议论时突然发出的尖叫以及那戛然而止、无比压抑的静默;她想象着伊索尔德夹在这所有的事情中间,试着看看电视、打打校服鞋子的鞋油、挑一些报纸上有趣的章节读一下,一个人,与周围令人窒息的氛围相互隔离,像是一叶孤舟飘荡在风暴的风眼之中。
朱莉娅看着伊索尔德安静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啃着手上的一根倒刺。
“这次恐怖的儿童猥亵事件,”辅导员说,“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在这次事件当中,诱惑就是一种试图掌控他人的手段。为了捕获这个女孩儿,萨拉丁先生侵犯了女孩儿拥有自己身体的权利,他滥用了自己作为教师的职权,将它当成了一种获得掌控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