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寿司》第五章(2)

旅游指南称,游客仅需半天,即可走遍都柏林,游览所有的重要景点——这似乎是一件好事!确实不假,两小时不到,足可将所有重要景点尽收眼底——逛遍利菲河①南北沿岸地区的所有商店。情况之糟,完全出乎她的预料:没有一家商店出售蓓丽产品②,斯特凡·凯利安③鞋,薇薇恩·韦斯特伍德④或奥斯华·宝顿⑤的衣服。

“一个土得掉渣的地方!一个乡村小镇,”她的思绪有些紊乱,“而且镇上的人穿的是过时的希尔菲格⑥服装。”

她想回家,她极度渴望重返伦敦。接着,透过街上的雾霭,她看到的东西让她疲遢的精神顿时重又振作——玛莎百货商店。

此类商店她平素甚少光顾,服装式样陈旧,食物口味过重。今天她却一反常态,急急走进店门,犹如一个遭到通缉、寻求外国使馆庇护的持不同政见者。她拼命压抑急欲倒地躺下、斜倚在门内侧大口喘气的冲动,仅仅因为那是扇自动门。少顷,她全副身心沉浸在食品区里,因为这里没有窗户,正好任由她驰骋想象。

我此刻是在玛莎百货店肯辛顿大街分店,她的脑中倏地冒出这个虚幻的念头。再过一会我就要离开这里顺路走进城市奥特菲特店。

她在新鲜水果柜前懒洋洋地踱着步子。不,我改主意了。我眼下在大理石拱门①分店。这边结束之后,我就去莫尔顿南街。

当她知道眼前的柠檬沙拉伦敦各分店全都有售时,她心里蓦然涌起一阵奇特的快慰。她轻轻捏了捏一个紧绷绷的薄膜盖,产生了一种归属感——些微但却真实的归属感。

心情恢复平静以后,她前往一家普通超市,采购一周所需的物品。日常琐事能使她头脑保持清醒——不错,过去这一招的确屡试不爽。她拖着疲惫的脚步朝住处走去,拉起夹克衫的风帽,遮挡头顶已经开始飘洒的雨丝。她取出七罐草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餐橱里,土豆和苹果放进微型冰箱,七块巧克力则放进一只抽屉。现在干什么?星期六夜晚。独自一人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城市,百无聊赖,只能待在屋里睁着眼睛发愣……这时她才注意到屋里没有电视。

这不啻沉重的一击,她一时情难自禁,灼热的泪水似洪流决堤般簌簌涌出。她现在要做什么呢?她已经读过本月度的《ELLE世界时装之苑》、《红装》(Red)、《新女性》(New Woman)、《伴侣》(Company)、《时尚》、《嘉人》、《Vogue》、《尚流》(Tatler),以及她一直视为竞争对手的那些爱尔兰杂志。她想她可以读一本书,如果手头有书的话。或者是一份报纸,只是报纸过于无聊,令人意绪消沉……至少她还有一些衣裳得挂起来。楼下的街道上熙熙攘攘,挤满了准备今宵花钱买醉的年轻人,丽莎则在屋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将连衣裙和外衣逐一挂上衣架,将开襟毛衣和上衣叠好抹平放入抽屉,将一双双皮靴和皮鞋排成受阅部队似的整齐美观的一长列,再将几只手提包依次挂上墙……电话铃骤然响起,她闻声一怔,刚才这种张弛有度、令人心神舒缓的节奏也随之被打断。

“喂?”很快她后悔接了电话。“奥利弗!”噢,这家伙。“你从哪儿……你是怎样搞到这个号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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