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特怔了怔,他老老实实的小眼睛上面的眉毛也挑了挑,霎时间,瓦路发现菲特的眉毛不是真的,那淡黑的颜色是在稀稀拉拉的像被火烧过似的毛中间被刺进去的,立刻,瓦路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她好想吐,一头扎进洗手间里。洗手间弥漫着奇异的香味,令瓦路的大脑安静下来。占满一面墙的落地镜子让本来就空荡荡的洗手间显得大得出奇。瓦路在坐便器上蹲了半天才挤出几滴尿来,屁股一抬奔涌的水就令人惊奇地出现,把坐便器冲得干干净净。瓦路真担心洗手间里是不是也藏着假人,她找了找,没有。瓦路向落地镜子走过去,这儿的镜子照人好看,把瓦路照得修长修长的,一步步走近它,就像一步步走近另一个世界。
后来的细节瓦路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菲特用惋惜的口气说:“哎呀!瓦路,岁月不饶人呐!你在解放街那会儿可能还梳着羊角辫儿呢吧?现在都有眼角纹了。”菲特的这句话震得瓦路的耳朵嗡嗡响。她在应付菲特的同时,一直被这句话阻挠着要说话的兴趣,怎么刚刚长出的眼角纹这么快就被菲特发现了呢,他说的和自己发现的是一回事吗?想着眼角纹的瓦路感觉眼睛真不舒服,好像一下肿胀起来又瘪回去似的。不安,不安,瓦路真的很不安,她又扎进了洗手间里,左看右看,浅浅的细纹和在家里看见的一样。
后来瓦路就总说那句话:“我从小就有眼角纹了。”
瓦路喝了红酒后感觉轻飘飘的,菲特说:“你喝了酒脸蛋儿红扑扑的,特显年轻。”菲特还说他记得原来的解放街上的年轻女孩们脸蛋儿都是红扑扑的。瓦路说:“我已经看起来不年轻了吗?”菲特说:“年轻是年轻,可总还是哪里不太对劲,让人怀疑。”瓦路说:“要是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年龄,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别人说我一直没变样。”菲特说:“我也常听别人这么说我,可拿出五年前的照片我都不敢相信那是我了,不信你也拿出从前的照片比比。”
菲特的话说得又讨厌又老实,他的话让瓦路流出眼泪来,她觉得自己霸道的日子快到头了。
菲特见瓦路流眼泪了,又说:“瓦路,你真是个温柔的女人,这么一说怎么就哭了,那以后一年不如一年还活不活?其实呀,我是劝你看清形势,把握住女人最主要的,工作可以不干也可以以后再干,可恋爱嫁人不能拖。”
瓦路稀里糊涂地跟菲特上了车。车开过了瓦路住的胡同口瓦路也没吭声,不知为什么她有点儿担心菲特问她住哪然后直接把她送回去,两个人就一路沉默着。车开过一个报摊,瓦路看见一个人站在报摊前翻杂志,恍惚一看像醋米,瓦路没有叫菲特停下,心想就算是醋米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