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斯
目睹这大量的家庭档案,不禁感慨万千,往事浮上心头。美好的回忆,但是,哦,却又如此痛苦。之所以痛苦,是因为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从来没有为妈妈、杰姬或是爸爸的去世真正悲伤过;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而杰姬,又是太公众化了。
眼看希拉里就要过来同我一起打开这家庭的记忆,听到她驶入车道,我站到前门去迎候她。许久许久,她没有下车,只是呆望着远方。徐徐地,她转过头看到了我,这才打开车门,仿佛从梦幻中挣脱了出来。我们相拥,开始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抽泣。
我们在地下室打开这只标有 “杰姬的信——第一箱 ”字样的盒子:爸爸自然是归放得井井有条。第一封信是写给我的。我认出了信封,当初第一次打开它的情景又闪回到眼前。我们谁也不说话,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开始读信:
亲爱的巴尔……
这是——杰姬信中——最爱称呼我的绰号。
我一直都在想你,想知道你的美妙生活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
另外一封信是这样开头的,“亲爱的屁股 ”。还有一封是写在卫生纸上的,末尾写道:“另:没用过!”有那么多信写给外婆、妈妈,还有希拉里和我。它们一封封地涌出来,刹那间,仿佛杰姬真的就在与我们交流。她奔放的个性、调皮的幽默感,对人、对生活出色的观察力再一次回到我们身边。我们好像又在一起哈哈大笑了。
我们继续读着,重温每一个片断。突然间,我们不约而同地收敛起笑容,相互看着对方。 “希尔,”我说道,“烧了这些,就等于烧了杰姬。”下一箱装满了新闻剪报:
1964—1965年纽约音乐季的亮点,或许是卡拉斯演唱了托斯卡,或许是霍罗维茨重返独奏舞台,抑或是查理·艾甫斯的《第四交响曲》终于得以首次公演,但我只记住了杰奎琳 ·杜普蕾。她是神圣的。年方二十的她已达到了极少数卓越艺术家方能达到的至高境界。当她一奏响这部极其静谧且极富英国特色的作品(《埃尔加协奏曲》),卡内基音乐厅的观众席便沉浸于一种前所未有的全神贯注之中。过后,许多人的眼睛里都噙满了泪水。“它让你重获自信。 ”我身后有人喃喃道。
伯纳德 雅克布森
《音乐与音乐人》杂志
希拉里往事洪水般汹涌而来。皮尔斯与我在回忆中反复折腾,陷入迷乱。你还记得这个吗?你还记得那个吗?随后我顿住了。一股混乱的情绪向我袭来。真高兴我还记得我们的笑声;我也曾渴望能像杰姬那样登台演奏;她的逝去让我感到愤怒;我感觉内疚;我也害怕回忆,唯恐发现她从我们身边被夺走的原因。
打那天起,谈到杰姬,我们没有一次不是潸然泪下的。我逐渐开始明白,经过这些年病痛与苦难的折磨,我们已经和灵魂深处的妹妹失去了联系。于是,我们非但没有焚毁和忘却,我们明白,反而还得回忆,即使这意味着必将面对那无数的、折磨人的记忆。
希拉里与皮尔斯
这个故事通过追溯我们的生活,希望能塑造一个真实的杰姬的形象,那个公众形象之后我们所知道的姐妹;这么做,也是为了重新寻回那个我们失去多年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