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是个天生的隐士、天生的词人,这一次江南之旅,被江南的水光山色所浸染,更加激发了他胸中那赤子的天性。遥想苏轼当年,买田于阳羡,被这里的风光所迷恋而忘记了归家的路;苏舜钦宦海失意,沦落苏杭,却悠然寄情于山水,筑沧浪亭以悠游。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此时的纳兰倦了,累了,渴望退下来了。
纳兰要辞官而去,他要在渔庄蟹舍里烹茶煮酒,要在皋桥石屋里耕读一生。他似乎只属于林泉,不属于人间。仅仅在而立之年的他,便已经像一个饱经宦海沉浮的沧桑老者,清隽的眼睛仿佛看破了一切。
是的,生活其实需要不了很多。两间房,一片月,半壶酒,满床书,一个心爱的、知心的女子,舍此而外,夫复何求?
纳兰在江南就这样坚定地打算着:等回到京城,就退出官场,好好在林泉之下读书填词,好好地享受和沈宛在一起的生活。
回家了。终于从江南返回了京城,终于回到了沈宛的温柔乡,终于可以把自己这段日子以来的反复构想付诸实现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迎娶沈宛。
可是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纳兰是父亲的骄傲,更是家中的长男,所以,这世上有许许多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他都可以轻松做到,但也有一些就连草民百姓都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他却始终难以逾越。
沈宛,就算她貌再美、人再淑、才再高,也只不过是一个汉人民间女,这等门第悬殊的婚姻又怎能够获得家人的首肯和社会的接受?
但容若这一回铁心诀绝,他要争取自己的爱情。捱到了最后,终于捱出了希望,但容若和沈宛的爱情早已经遍体鳞伤。
容若就这样娶了沈宛,但是,容若有了一个续弦妻子官氏,所以沈宛的身份只能是妾。而且,她不能住在相府之内,容若单独为她安排了一个相府之外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