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纱(1)

Presents 4 头纱

穿好了礼服,却没有镜子可以照到全身。迁就洗拖把而设置在低处的洗脸用镜子,只能照到胸部附近。自我身后打量的母亲,还在唠唠叨叨地埋怨,要是找个正式的结婚礼堂就好了。

结婚典礼决定在一个小教堂举行。我和一弥都不是基督教徒,一下子说要借个结婚礼堂,总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从没有想过要在在大型会场边享用自助餐边接受祝福。然而,我们还是想要举行婚礼。于是,我们找了一间新居附近的雅致小教堂,连续去上了三个月教堂之后,便在六月底获得举行婚礼的同意。

教堂正前方由较低的舞台所构成,上面安置有管风琴和竖立型钢琴,以及牧师讲道用的讲坛。舞台两侧设有置物间,于是我们决定拿来当作休息室。

右侧归我,左侧给一弥。

复活节做礼拜时,孩子们用的衣服、小道具、拖把和吸尘器、桶子等杂物豆皮环绕在这个局促狭窄的空间里。我辛苦地穿上结婚礼服,凝视着只能照到胸部的镜子。

“对了,那个怎么样了?喂,就是戴在头上的那个呀。”

大概唠叨完了,母亲一边从盒子里取出白色高跟鞋一边问。穿着紧绷和服的母亲,一动一下便散发出浓郁樟脑味。“啊,头纱。”

搜寻着时钟的位置,我将目光投射在壁上,处处看得到污渍的白色墙壁,并没有挂上时钟。我转问母亲,现在几点了?“已经两点半了,该不会忘记带过来吧。”母亲边掏出角落旁整理过的行李,边以责备的语气说。

“说好要送过来的。”着实有些不安,我小声地回应。

“要帮忙送过来?到底谁要送过来,如果迟到了该怎么办?要是没有那个,你就会不成样子哦。”

典礼预定三点开始。听到母亲焦虑的声音,我也开始急躁起来。有人敲置物间的门,出现了几位亲戚的脸庞。母亲脸上顿时为之一亮,急急忙忙地迎向门去。

“哇,小里,真漂亮。”身穿浅紫套装的寿子阿姨爽朗地大声说。

“真希望能让史弘亲眼看见。”明弘伯父提起已过世父亲的名字,早已泪眼汪汪。

“阿史哥看着呢,正在看着呢。”一身和服打扮的茑枝阿姨用一种极具戏剧化的腔调安慰着明弘伯父。

从门外探头看的亲戚们,一阵骚乱后,带着诧异的神情张望置物间四处,接着说:“那就期待典礼开始喽。”便关上了门。

“你看,大家的表情都很怪吧,在这种地方换礼服,感觉好像是从兔窝出嫁的人似的。”

母亲皱起眉心叹了一口气。我不由得噗哧笑出声。

“什么,你说兔窝吗?”

笑出声的那一刻,没人敲门,门却被使劲推开了,几个人一涌而入,置物间顿时弥漫香水的气味。

“抱歉,迟到了。”千寻身穿灰色带有光泽的礼服。

“是小直迟到了。”穿浅粉红连身洋装的衿子说。

“听我说嘛,昨天傍晚才从千寻那里转到我手上,等我缝完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身穿黑色裤装的直海,果然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眼睛布满血丝。

“不是我的错,从前面的友理惠就已经延迟了。”千寻噘着嘴辩解。

“别提这些了,赶快把东西拿给她吧。”身穿无袖蓝色礼服的友理惠,催促手持大纸袋的直海。为她们的气势所震慑的母亲,在房间一隅呆望着我们。

不在乎礼服裙摆是否碰触到地板,四个人蹲下身,从纸袋小心地取出一只圆形盒子。那个盒子里面好像装着一个帽子一样,系着深蓝色缎带。友理惠用白皙细长的手指顺利地解开缎带。我毫不迟疑地加入她们,一起蹲了下来。涂有珍珠粉色指甲油的直海,用做作的手势轻轻地将盒盖打开。

“哇!”我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千寻轻轻地、轻轻地,对待易碎品般将放在盒中的头纱取出,慎重其事地戴在蹲下身的我的头顶上。然后,屋子里扬起一阵欢呼声。

“太棒了,好漂亮!”

“我们果然很有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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