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把这封信带给苏冠兰吧,本来是他的信嘛。”叶玉菡低头望着桌上成堆的书籍资料,“而且,本来是该由你交给他的。”
“玉菡!”
叶玉菡瞥瞥朱尔同:“还有什么事吗?”
“我……”朱尔同浑身是汗,咽喉堵塞。
“不用说了。去吧,做你该做的事。”叶玉菡沉默顷刻,温存地笑笑:“功课上有疑难,我们一起商量。”
朱尔同抓着那封信,像握着一团火,却又不能扔开。他将信件胡乱塞进裤兜,跌跌撞撞地走开。他来到小湖畔,找一条石凳坐下,呆若木鸡,思绪纷乱,羞愧得无地自容,仿佛偷窃时被人当场逮住了!
朱尔同决定去找苏冠兰,跟他“摊牌”。
路过图书馆时,朱尔同跷起脚往窗内瞅瞅。叶玉菡伏在桌上,脸埋在胳膊和书堆内,肩膀抽动。
朱尔同的心情紊乱而沉重。他回到宿舍,把苏冠兰叫出来,开始了这番艰难的谈话。
“你不要以为是这次出了事,我才说这些的。”朱尔同激动了,“事实上,几乎是从一开始,我就感到不安。玉菡是个好人,好女人,非常非常好!不错,她算不上漂亮,可是,她的品行出类拔萃。她宽厚,善良,乐于助人。她有毅力,有耐性,坚忍不拔……可惜我不是作家,不是诗人,不然,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赞美之词统统写在小说和诗歌里,奉献给她!她真诚关心我,几次找校长说情保住了我的学籍。我考绩最好的几门课,都是她辛勤指教的结果。而我怎么对她的?我像个窃贼,像个扒手,一直在暗中伤害她,摧残她,破坏她对幸福的憧憬和希望,毁灭她最后的精神支柱。每次见到她,我总是深深地感到惭愧和不安。我不下一千次地咒骂自己:朱尔同,你是个什么人呀,你这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朱尔同说着,挥拳猛击粗大的树干,泪水夺眶而出。苏冠兰心乱如麻,沉默不语。良久,朱尔同回头紧盯住苏冠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当初,你不是发了誓吗,二十年后一定同叶玉菡结婚?”
“那,那是被迫的。”苏冠兰结结巴巴。
“被迫发誓不是发誓吗?不管怎么说,你用誓言肯定了婚约,肯定了你与叶玉菡的未婚夫妻关系,还订下了婚期。可是,我再问你——当然,也应该问我,不过主要还是应该问你:你订了婚,成了一个女子的未婚夫,却又背地里和另一个女子恋爱。这说得过去吗?”
“你知道当时我并不愿意,”苏冠兰吞吞吐吐,“所以我定了二十年之期……”
“你认为没有任何女子,会为一个如此渺茫的希望等上二十年?”
“朱尔同……”苏冠兰的声音发颤,像是在哀求。
“叶玉菡已经等了五年。”朱尔同坚持往下说,“你凭什么认为,她就不可能再等上三个五年?”
苏冠兰将苍白的面孔埋在双掌中,泪水从指缝中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