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虫》(8)

我倦倦地启动了车子。明天,每月一次的针打完后,岂止是疲倦,连走路都不容易,郁闷!

一个人行驶在深夜的国道上,我虽知是徒劳,但还是向星星祈祷:“来世请让我做涡虫吧。” 无业的我,每隔四周如期光顾的唯有这家县内最大的医院。现在说为时已晚,但选择这家超现代化的大型医院也许真的很失败。因为就算早上九点准时到达,轮到主治医生问诊也要等四个小时之久。

这家医院人满为患,宛如在好吃的拉面店排队一般,人们排着长队去采血。我的血管很难找,扎好几次才能抽出血来。我呵斥自己别因这点小事消沉,却发现自己已经是心灰意懒。

要是没得癌症该多好啊。想也无济于事,我却又想起来。不是想得病才得的,但为什么让我经历这种事呢?不过是运气差罢了?我无法这么简单地释怀。针不知重扎了多少次,为什么不是这手臭的小护士,而是只有我得了癌症呢?不,只有我也许不准确。此刻在这里等待医生那仅仅几分钟问诊时间的男女老少,也许都得了癌症。癌症患者好多啊,这么一来采血化验当然要流水作业了。

但等得也太久了,我总觉得心有不甘。为什么不是规范的预约制呢?我没工作还好,但那些要上班周末才休息的人该多头疼啊!而且,让人等了这么久,医生的问诊却总是五分钟就结束。我知道前前后后都挤满了人,但多理理我也没关系吧。医生只告诉我“例假不会来了”。但注射完荷尔蒙后头晕眼花;每隔两小时就出一身汗,醒来后再也睡不着;奇怪的燥热一直持续,疲劳和倦怠总让我觉得恶心(其实还会呕吐)。

我把这些告诉主治医生,结果只换来轻松的一句“有这种可能”。不仅如此,那天医生还随口说了句“这药可以抑制乳腺癌,但容易诱发子宫癌”。天啊,那我该怎么办?不知如何是好,我便自行去看了妇科。女医生说:“这药通常只打半年,你却打了一年半,真奇怪。”她帮我去和主治医生交涉了一下,回复是:“现在停药的话担心会转移,万一复发就后悔莫及了。”

通常只注射半年的药竟打了一年半,会不会有后遗症呢?我还能生孩子吗?尽管不安,我却没办法找出答案。在图书馆读了些相关的书,但只字未提这些问题。主治医生也好,妇科的女医生也好,看起来都忙得不可开交,我不想缠着他们问上一遍又一遍。况且他们也并非有意刁难我,一定是真不知道。

而且从院方的角度来看,癌细胞都扩散到直径五厘米了,术后的病理还是一期,不用放疗也不用化疗,他们觉得仅此就足够幸运了。也许是如此,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觉得“那就太感谢你们挽救了我的生命”。开什么玩笑,我付了那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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