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女王》第一章 从云端高处跌落(10)

“连这套房子也不见得百分之百安全,”格罗说过,“或许有人看到我,或是知道某些事情,或许有人会猜到。在库利亚坎这片土地上没有秘密啊!就算事情没那么夸张,假使我落入他们手中,而且还被活捉,在他们的严刑逼供下,能闭嘴多久我也不知道,这感觉太差了。所以,亲爱的,请不要像母鸡一样胆战心惊地站在木条上睡觉。我希望自己能够忍耐到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忍耐到你成功卷款而逃,然后从此消失。可是,我的小焦糖,我无法对你承诺任何事情。”

他说这句话时还面露微笑,真该死!无法承诺任何事情。

这个房子的墙壁空荡荡的,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个沙发外,没有其他家具,在卧室内还有一张大床和小桌子,桌上放着电话。卧室的窗户面对一块长满树木的空地,平日当停车场使用,从窗户能看到空地另一边神殿教堂的黄色圆形屋顶。镶嵌在墙壁上的衣柜有两层隔板,拆开柜子后,特蕾莎找到两个厚包裹,里面有几捆百元美钞。她发挥昔日在华雷斯街当兑币员的计算能力,立即估算出来大约有两万美金。她找到了格罗的笔记本,封面是咖啡色皮革—记住,千万不能打开—还有一包约三百克重的毒品,一把大型镀铬美国柯尔特鹰式手枪,以及珍珠母材质握柄的万能刀。

格罗不喜欢武器,身上从不携带任何自动手枪或左轮手枪—我一点都不在乎,当他们执意追踪你,就能找到你—不过他还是留着它以防万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干吗不用呢?她想。她也不喜欢武器,但是就像大部分锡那罗亚州当地男人和妇孺一样,她会使用武器,而现在就是所谓的紧急状况了。她确认柯尔特手枪的弹匣是装满的,接着把滑套往后拉,一颗九毫米子弹上了膛,进入弹膛时发出不祥的咔嚓声。当她把枪放进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时,双手因不安而不住颤抖。整理到一半时,楼下的巷子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她顿时静止了片刻,在继续整理之前屏气凝神聆听着。美金旁边有两本护照,她自己的和格罗的。他们两人都持有未过期的美国签证和护照。她凝视了一会儿格罗的照片:小平头,一双有如美国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摄影师,一边嘴角露出惯有的微笑。迟疑了一下后,她只把自己的护照放进袋子,低下头时,发觉眼泪沿着下巴滴到双手上,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啜泣了好一阵子。

她热泪盈眶,看了看四周,努力回想自己是否遗忘了什么东西。她的心跳如此剧烈,好像快要蹦出嘴巴。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街道已经开始变暗,灯泡与炉火照亮了卖卷饼的小摊。她打开一盏灯,然后心神不宁地踱步,神经紧绷。她必须离开这儿,但是对于接下来要去哪里却毫无头绪,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站在卧室门口时,她注意到了电话,这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巴尔加斯。

巴尔加斯年轻时相貌英俊,曾与阿马多·卡里略①一起工作,在往返哥伦比亚、锡那罗亚州和美国的空中航线繁忙的那几年辉煌时期里,他一直是对格罗不错的教父,为人正直尽责,直到他开始投资其他事业,踏入政治生涯,再也不需要轻型飞机,身为飞行员的格罗才换了老板。他曾经邀请格罗继续为他工作,但是格罗向往的是飞翔的感觉,哪怕必须改为别人卖命。他曾说,在高空的时候,可以当一条龙;而在地面上,只能当兜售毒品的一条虫。巴尔加斯对格罗的拒绝不以为意,而且当他的旧飞机在山里猛烈着陆损毁后,还借给他一笔钱买新的赛斯纳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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