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为自己开辟了一片安全地带,使他避开全部的灾祸,而他也似乎知道这一点。前往纳戈尔诺站没有用到一个小时,在这条线路上他们并没有遭遇任何攻击。
荷马一直觉得塞瓦斯多波尔的装甲大队就像其他普通人一样,对隧道里的环境并不能感到适应,对地铁来说是一些异端,又像侵入血液循环系统的微生物。他们踏在车站以外的土地上,周围的空气极速膨胀,现实出现了裂痕,像是凭空出现了那些无以名状的怪兽,那是地铁系统搬出来对付人类的工具。
但对阴森黑暗的隧道来说,猎人并不是异类,他并没有激怒利维坦[1],要知道他们正在它的血管中游荡。有时他会关上手电筒,将自己与弥漫整个隧道的黑暗融为一体;有时他又像脚蹬无形的洪流,走起来比荷马速度的两倍还要快。尽管荷马努力跟上队长,还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他在队长后面喊叫,猎人才像被惊醒了一般,停下脚步,等着那可怜的老头跟上来。
回程的路上他们被允许悄无声息地穿过纳戈尔诺站。浓浓雾气已散去, 整个车站像睡去一般。车站空旷极了,一切都可以一望而尽,很难想象,那些幽灵般的庞然大物究竟在何处藏身。这只是一个平常的遭遗弃了的小站: 白花花的附着物挂在灰色的天花板上,灰尘那么厚,像是柔软的羽绒被铺在站台上,被煤熏黑了的墙壁像是被挂上了方格纱。之后过路者的视线就会停留在那些奇怪的地板纹上面——那像是被狂热的舞者踏出来的,会注意到立柱上粗糙的触目惊心的斑点,还有天花板上像被人擦过的支离破碎的彩绘。
纳戈尔诺站一晃而过,他们继续疾驰向前。拼命追赶队长的荷马仿佛也被人施了魔法,双脚几乎不再碰触地面。老头自己都感到吃惊:自己是从哪里获得的能量来进行这么远距离的急行军呢?
为了说句话,一口气已经不够用了,而猎人却没用答案来回应他。有一次荷马还这样问自己,为什么他要臣服于猎人这个沉默寡言、冷酷无情的怪人?这个人总是极力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稍稍离纳西莫夫大街站近一点就几乎被那恶臭熏晕。荷马本人极力想要快速通过这一车站,他认为越快越好,忘记了要谨慎;而猎人却恰恰相反, 他反而放缓了步子。戴着防毒面具的荷马仅能艰难地支撑,猎人还抽动着鼻子这里嗅嗅,那里闻闻,似乎在这令人窒息的恶臭中仍可以辨别出什么特殊的微弱的气息来。
这次食尸者恭恭敬敬地在他们面前四散开来,丢下新鲜的骨头,不断有碎肉从它们的口中掉下来。猎人走到大厅的最中央,登上一个不太高的小山丘,尸骨没过他的脚踝,他站在那里,眺望着车站四周。然后他并没有感到满意,驱逐走顾虑,继续前进,他并没有找到他努力寻找的东西。
但荷马却找到了那东西。
荷马意外地滑倒了,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甚至把一个年轻的食尸者吓跑了,它原本正在专心致志地从被鲜血浸湿了的防弹背心下面抠美味可口的食物。荷马看到了滚到一边的钢盔,那是属于塞瓦斯多波尔的。一瞬间,在他的防毒面具玻璃内渗出太多的汗,几乎令他窒息昏厥。
强忍着呕吐,荷马走近那一堆尸骨,将它们翻过来,希望能找到士兵的号牌,却意外发现了一本被染红了的便笺纸。他立刻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千万不要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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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利维坦,《圣经》神话中的巨大海兽,形容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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