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另外两位建国元勋分别是捷克的马萨里克和贝内斯,马萨里克出生在霍多宁(Hodonin)这个地方,是临近斯洛伐克的边境小镇,贝内斯是捷克西波希米亚人,距离东边的斯洛伐克最远,他身上一直有很强烈的民族主义情绪,主张捷克和斯洛伐克根本就是同一个民族。
斯特凡尼是三个人中唯一的斯洛伐克人,曾经在查理大学向马萨里克学习哲学,受到马萨里克民族联合观念的影响,毕业以后,他并没有投身政治而是专心研究学问,在巴黎做太阳观测等天文学研究,他曾登上勃朗峰观测月亮和火星,参加法国探险队记录日食,还受邀参加过牛津的天文学大会,因为对日冕的光谱分析而闻名。他本来是一名年轻而富有才华和前途的科学家,但作为一个独立思考的知识分子,斯特凡尼同样不缺少政治敏感。战争爆发时,他也及时意识到独立建国的机遇,经过短暂训练,就作为飞行员投入战斗,去塞尔维亚执行任务期间,曾经30次飞跃敌占区版图,都幸运地活着回来了。后来,斯特凡尼认识了贝内斯,也和过去的马萨里克老师取得了联系,三个人开始合作。可以说,马萨里克的大部分活动,都有斯特凡尼给予的积极配合,特别是他在法国基于天文学研究而积累的社会关系,还有亲自参战的战斗经验,都是极为珍贵的。但是,可以共苦不能同甘的情况竟然比比皆是,捷克斯洛伐克建国以后,斯特凡尼与贝内斯、马萨里克之间的分歧明显暴露出来,分歧的关键点就在于斯洛伐克在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中的地位。1917年,捷克和斯洛伐克的20个代表,在宾夕法尼亚州签署匹兹堡协议,许诺两个平等民族建立一个共同国家,但事后,斯洛伐克人认为并没有感到平等的地位,裂痕从建国初期就发生了,好像是一对夫妻从新婚之夜就开始吵架。贝内斯给友人的一封信中明确地说过,“我和斯特凡尼有争执……,我们之间结束了,……,完全彻底地结束了……”
1919年5月4日,北京的青年学生因为反对“巴黎和会”的结果,发起了反帝反封建运动,同样也在这一天,年仅39岁的斯特凡尼自己驾驶意大利的军用飞机,飞回斯洛伐克探望家人,到布拉迪斯拉瓦附近降落的时候,不幸被击中,机毁人亡。官方的说法是,飞机上的意大利国旗,被军队误以为是匈牙利的三色旗,而真正的原因,至今仍然有人强烈质疑是捷克方面做的手脚。在斯洛伐克,我们没看到人们到处纪念共和国第一任总统马萨里克的景象,斯洛伐克克朗还在流通的时候,5000克朗上的人像正是人们视为“国父”的斯特凡尼。
我们不能说打算联合建国的时候,两个兄弟民族就已经心怀叵测了——仅仅因为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权宜之计就是联合起来赢得协约国的重视,胜算更大。他们觉得联合起来胜算大是不需要怀疑的,当时两个民族的仁人志士都启动了自己所有的能量,一起来成就这件事情,就像年轻的斯特凡尼。但是,我也相信,当时这些人真诚的认为,大家可以就此一起坐天下。问题就发生在生死存亡的特殊时期,人们考量的也是生死存亡的大是大非;和平时期,要过日子了,计较的就是最微不足道的鸡毛蒜皮,社会上这样的事情非常多,因为大利益而结合,因为小矛盾而破裂,想找人诉说的时候甚至都觉得因为事情微不足道而难于启齿,但几乎每个人都难免这样的经历。所以绝对不能小看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应该忽略鸡毛蒜皮的情感,你给了别人多少并不重要,别人是否被尊重却很重要,从另一个方面讲,获得了独立空间,也就意味着背上了为自己行为负责的责任,这是我们在这个民主社会里的生活体会。
所以,别忘了,鸡毛蒜皮,不仅可以捣毁一个家庭,还可能捣毁一个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