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赞娜·采沛戌的日记
4月8日
我真坏,真坏!我是个满脑子不正经的坏女人!爸爸都还尸骨未寒,我居然就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梦。
我连要怎样好好祈祷都不懂,爸爸他对教堂、教会相当不屑,也不准我们这些孩子去学那些仪式。也许他和卡沙说得对吧,这世界上没有神,他们都是聪明人,和我不一样(有时候,我觉得我的脑子可能和脊椎一样打结了吧),可是我现在很需要一些灵性的抚慰。
以前在路边的小祭坛曾经看到村民的做法,今天早上我就有样学样跪在床尾,祈求获得宽恕。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没有用,其实光是跪下来我就觉得好晕。这几天我一直觉得身体很虚弱,大概是太难过了,力气都被悲伤吸走了。可是如果我不先让自己良心好过一些,就很难去面对卡沙还有他那位心地善良又坚定的妻子。
我起来的时候(真的头晕目眩,得抓紧床柱免得又摔倒了)忽然有强烈的冲动,要把这一切都写下来——或许算是一种告解吧。这里没有教士,只好用这本日记代替,希望神能倾听我的忏悔。只是我一想到要为这种不堪的念头留下记录,整个脸就像烧起来一样。
前一天晚上我们为爸爸举行波马那,距离前一次见到叔祖已经有好几个星期了——恐怕也就是因为重温了他的和蔼、关爱,我才会生出那种梦境。卡沙出国之后的这几年我都好孤单,爸爸也是很郁闷,之后又生重病。而他生病之前一直都忙着城堡里的工作,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孤独。要不是卡沙还会写信回来,叔祖也会偶尔来访,我可能真的会闷得发疯吧。
说不定其实我真的已经有一点不正常了,卡沙出国之后,有一段时间我都当成他还在一样,一直对他说话(不过当然没给下人听见!那些人一直很怕我们,没办法相信,更何况他们本来就在背后说长道短的)。而最近,我开始和小斯蒂芬聊天,有时候我会想象他跟着布鲁特斯还有我一起走过大厅,然后坐在我隔壁,狗儿趴在我们两个脚边,我开始刺绣。(如果真的被人听到,还可以说我是在和狗儿说话。)
偶尔我还会假装他就是我一辈子不可能拥有的孩子呢。
唉,这副畸形又满是病痛的躯体真的很麻烦!可是最痛苦的莫过于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丈夫,也生不出小孩,这辈子我是注定要独身了,只能依靠弟弟和叔祖获得精神慰藉。但是我却忍不住要嫉妒——我嫉妒弟弟和他太太之间的甜蜜,甚至是叔祖在那天晚上对玛丽的一丝丝注意。
神啊,把我从自己这颗丑陋的心里解救出来吧!
前一天晚上布鲁特斯也是叫个不停,昨天晚上我才入睡几分钟它又叫了起来——结果我只好把它关进厨房了。回到房间的时候我觉得好累,一下子就开始做梦。
我醒过来是因为窗户外面发出一些拍打声,或者应该说我是在梦境里听见了这样的声音才醒过来——那是很轻但又很急的声响,好像是有一只鸟在窗外拍打翅膀。现在夜风很冷,我在就寝之前已经关上了窗户。在梦境里头,我起身直接朝着窗户走过去,既不害怕也没有好奇,就好像我很清楚是什么东西,或者说是谁在那儿等我,而我头也不回地被吸引过去。
我拉开百叶窗,推开窗户,只看见一缕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晕开,形成一片光亮,在那片白光中飘浮着一些亮点,一开始动得很缓慢,但是越来越快,最后旋转、聚集,凝结成一个人形。
那些光点的动向让我眼睛一花,所以我闭上了眼睛。等我重新睁开眼,居然看见叔祖站在月光下,而且我立刻想到前一天我也梦到了同样的情景,更前一天也是——但是之前都是在窗上看见叔祖的面孔,这一次布鲁特斯被我赶走,叔祖就真的出现了。
他看起来变得比较年轻、英俊了些,奇怪的是我一样不觉得惊讶,没有任何震撼、恐慌、不对劲之类的感受。可是他明明是大半夜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闺房里。不对……那是因为我是一个坏女人。在梦中,我走上前,敞开双臂抱住他,悄悄说:“叔祖!我真高兴你来了!”
他站得笔直,似乎不想移动,而我的手掌接触到他的肌肉——不管以什么年纪来说,这触感都相当强壮!紧实、坚韧,像石头一样。我们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睛漂亮得会让女性嫉妒!不只是深邃的常青绿,而且也很大很亮)。他的肌肤映着月光,微微发亮,如同白色的火焰一般。
他开口说话了:“祖赞娜,恐怕这是个很严重的错误,我该走了——”
“不要!”我求他,紧紧抓着他,怕他会在我怀里化为一堆粉尘消失无踪,“这是我想要的啊,你看不出来吗?是我天天夜夜期盼你过来的啊!我只想要你吻我一下……”
包覆在光滑的斗篷底下,叔祖身体先是一震,然后缓缓放松,伸出那如夜般冰冷的手,抬起我的脸颊抚触。我着了魔一样望进他眼底深处,看见他的瞳孔发出红色光芒,就好像那片绿色丛林忽然间燃起熊熊烈火……
“拜托……”我轻轻说。他身子往前一倾,双唇贴上我的脸颊。喔,他的嘴唇真是冰凉,可是在冰凉之中又有一股灼热,我微微向后倒,身子靠在他那坚毅不摇的手臂上。
“我好饿,祖赞娜,”他叹口气说,“我忍不住了……”
他的唇划过我的肌肤,温热的气息一路往下,往下,到了我的下颚,滑落到我脖子细嫩的部分。他在那儿停留一阵,我内心狂喜,全身颤抖。之后叔祖伸手扯下我领子上头系住晚纱的丝带,衣服褪至腰间。我的皮肤算是很白,因为根本没有晒过太阳,但是他的肤色却比我更白,而且在月光破云而出照进来时,还有一点又一点金色、粉红色、蓝色的火光,看起来就像蛋白石一样。
他那苍白的手由下而上捧住我的白色乳房(上帝宽恕!我忍不住想写下这些文字,而且我心里羞喜交集,要是他人就在这里,我搞不好会拉着他的手过来吧),冰冷鲜红的嘴唇在我的肌肤上游荡,从我的锁骨降至我的胸口。他在那里停住,我的手指陷在那团浓密头发里,将他的头压向自己。他忽然间挺起身子,全身震动好像是再也无法忍耐,双唇紧紧吸附在我的脖子上,我感觉到他的舌头轻轻滑过、缓缓贴在我的皮肤上,然后是他的牙齿扎在我身上。
他身子僵住不动,静静等待。
我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对于生命和爱情所知不多,所以梦境的后续细节也很模糊,只记得自己感觉到强烈刺痛,接着一股很猛烈的热意在体内流窜,仿佛我是一团蜡,遇上了野性的灼热,即将融化一般。我感觉到两个人好像合而为一,而我的生命力好像一直朝着他流过去,达到顶峰之后爆发……我大叫一声,手脚缠住他的身体,紧紧抱着他,彼此之间连一厘米的距离都不存在。
那种升华的体验持续多久,我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后来我瘫在他怀里,对其他事情浑然不觉,仅依稀感受到慵懒的愉悦随着脉动起舞。他后来松开我,但我感觉得出来,他其实没有满足,是为了我好才先停下来,现在只是稍稍平息他的渴望,并不是真正的解放。
后来我脸颊烫得像个新娘回忆洞房夜一样!整个过程栩栩如生,我到现在都很难确定到底是真是假。起床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裸身在床上,床单凌乱,睡衣散落在窗户边的地板上。
我感觉好像跟叔祖比起以前更贴近了,似乎是他与我真的分享着这个不足为外人道,却也非常不可思议的秘密。
我一边写着,一边觉得自己好像个荡妇啊!我不是说自己希望获得饶恕吗?根本不是这样!我的人生一直都很荒芜,很悲惨,不管这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还是我病了、疯了、傻了,我无法否认这真的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体验。就算会下地狱,这样的欢愉也值得了……今天晚上布鲁特斯还是睡厨房吧,我会把窗户打开再上床,说不定有梦……①要是他真的去英国,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①此句引用自莎剧《哈姆雷特》,原文为Tosleep:perchancetodream。
DiariesoftheFamilyDracul
(CovenantwiththeVampi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