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结束一个月后,华国锋对我解释了战前的精心战略分析:
我们也考虑到了苏联反应的可能性。第一是对我们进行大规模攻击。我们认为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他们在边境上有100万大军,但是要对中国进行大规模攻击还不够。如果他们从欧洲调回一些部队,那需要时间,而且他们就得担心欧洲。他们知道和中国作战是大事,短时间内完不了。
邓小平给卡特出了个难题——是原则上的难题,也是公开态度上的难题。在原则上,卡特不赞同先发制人的战略,尤其是涉及进入另一个主权国家进行军事行动。与此同时,他即使不完全同意,但也十分重视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兹比格纽·布热津斯基关于越南占领柬埔寨的战略影响的意见,而这一意见与邓小平的意见不谋而合。卡特解决难题的办法是申明原则但留有随机应变的余地。温和的否定暗含着含糊的默许。他提出中国若出兵越南将失去道义上的有利地位——本来中国被公认是主张和平的国家,这么一来就可能受到“侵略”的指控:
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你们不仅会受到来自北面的军事威胁,而且还要面对国际态度的改变。现在公认中国是反侵略的和平国家。东盟国家和联合国都谴责了苏联、越南和古巴。我不需要知道你们计划采取什么惩罚行动,但它可能会造成暴力升级和世界态度的改变,从反对越南变为一定程度上支持越南。
我们很难鼓励暴力。我们可以给你们通报情报。据我们所知,最近没有苏军向你们边境移动的动作。
我的话只能说到这个地步。我们也和世界各国一起谴责了越南,但是出兵越南会造成不稳定,是非常严重的行为。
拒绝支持暴力却又就苏军的动向提供情报,这给美国模棱两可的态度赋予了新的内涵。这可能意味着卡特不同意邓小平关于潜在的苏联威胁的意见;或者也可将其理解为鼓励中国出兵,因为这样就减少了中国对苏联可能干预的担心。
第二天,卡特和邓小平举行单独会晤,卡特把一份阐明美国立场的说明交给了邓小平(这份说明尚未公开)。布热津斯基后来说:“总统亲笔写了一封信给邓小平,信的基调是温和的,内容是严肃的。里面强调要力行克制,并总结了可能发生的不利的国际后果。我觉得这么做是合适的,因为我们不能正式和中国人联手。”当然,非正式的联手则另当别论。
根据一份记载那次(只有一个翻译在场的)私下谈话的备忘录,邓小平坚持说战略考虑比卡特所说的世界舆论更重要。最要紧的是,中国决不能被看做软弱可欺:“中国必须教训一下越南。苏联有古巴、越南可用,以后阿富汗也会变成(苏联的)代理人。中国有这个实力。行动非常有限。如果越南以为中国软弱,形势会更加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