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将“独子”那两字重重咬出来,分明不怀好意。
我又羞又恼,女扮男装十几年,却被这陌生的男子给撞破,若传扬出去,爹爹不但会落个欺君之罪,便是家中仆从老小,也一定不会有好结果。
我好不容易将衣服穿好了,瞪一眼那男子,却有些迟疑地道:“阁下是大齐太子殿下?”
能进得宫的男子,我都认识。传言之中,大齐男子身形高大,今夜又是宴请大齐来使,除了那位座上宾大齐太子,再想不起还有何人敢如此肆意。
他向前一步,将我整个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在下凤朝闻,大齐太子。”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很是羞愧自己当时的胆怯。在凤朝闻初次立在我面前,利用身高优势震慑我的时候,我朝后大大地倒退了一步,其阴影致使与他其后数年间的交手之中,我一直处于下风,鲜少有赢的机会。
思绪从回忆里拉回,不禁让人感伤。同样是碧桃林,同样是春天,却全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夜色幽深,我在树丫间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只听得碧桃枝叭的一声脆响,一根细枝已经被我踩断,摇摇欲坠。我在树丫间攀爬之际,想起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作为一只人前斯文、夜半变身的禽兽,凤朝闻一贯保持着他的禽兽风格,今日被我毫不留情踢下浴池,当下又是夜半变身时,我……今晚住哪儿?
与此同时,有人从湖边树影里冲了过来,厉声喝道:“什么人?下来!”呛啷一声,长剑出鞘。
我连忙澄清:“熟人,熟人……”并忙缓缓从树上爬下来。
下来一瞧,乐了。嘿,还真是熟人啊。
大半夜在湖边树影里一个人悄无声息立着的,正是晏平。他瞧见是熟人,约是瞧在皇帝陛下的面子上,倒不曾为难我,口气也放缓了许多:“安逸,这大半夜的,你怎在此地?”
我瞧着面前这张数年间大有变化的脸,想起从前那个对我冷若冰霜的少年,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在想那一年,你一脚将我踢进这湖中的事。”
嗯,主要是想到与凤朝闻初次跌宕的见面,为自己的怯懦后悔而已。更深恨事隔这么多年,我在凤朝闻面前还不能挺直腰杆,而且瞧着目前的形势,终我一生恐怕都要在他面前折腰屈膝,想想就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