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3月12号,周天忌日。

于小伟驾驶一辆别克商务车GL8,载着大哥大姐们,驶向北京南郊的"天慈公墓"。

就在数天前,于小伟专程回到北京,跟分公司的下属寒暄过后,打发他们走了,自己钻进了这辆专门给他配的别克商务车,一溜烟地直奔南郊而去。

回到阔别多年的北京南郊。一切都变了,记忆里的黑白印象,已被眼前的彩色景物所蒙蔽替换,不再真实。

他先去了亦庄。以前那麦田无边,村落隐现的亦庄,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使人感叹惊异!大片大片的高档楼盘别墅和工业厂区,被无数条宽阔畅达的公路分隔网络,再也寻找不到往日的丝毫景象。

之后,他驱车去了旧宫,这个他以前频繁出没的地方,变化虽然没有亦庄大,但是也让他感慨不已,他在旧宫中学门前停留了片刻,心潮涌动,这是个让他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在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鲜血的滚烫,和把人刺倒后的惶恐与颤栗!

穿过因为拆迁被夷为平地、瓦砾遍地的鹿圈村,往南只看到一片宽阔喧腾的工地,那是正在建设中的"南海子公园",可再也寻找不到那个叫"红星砖厂"的地方了,于小伟永远不能忘记,18年前,那个沙尘蔽日的早春午后,他一个亲如手足的兄弟,在砖厂西北部一个沙坑里,被人砍倒于地,再也没能起来。场景鲜明如昨日,那天头顶上莹蓝的天,还有那滩蒙罩沙土褐红色的鲜血,是于小伟做过的所有噩梦的主要颜色!

再往前开,来到了"麋鹿园",于小伟弃车信步走在这幽静宽大的公园里,他知道,北京南郊过去是清朝皇家的狩猎场,而这里,是它的中心。也许自己所站的地方,在几百年前的某个时刻,就曾经发生过弱肉强食的追逐杀戮,弱者的鲜血浸染了这片土地,血腥的空气分子飘散至今!

最后,他来到东高地。于小伟信步徘徊,18岁之前的那些生活经历又被唤醒,711医院还在,服装市场还在,新华书店还在,还有那些破旧的筒子楼……已经够了,于小伟唏嘘不已,过去和现实往来交错,令他的鼻子阵阵发酸。

这是2010年的3月,北京的春天在这一年来得出奇的晚。沙尘暴还是如期而至,继续肆虐着京城。这种天气让于小伟心情低落,周天离世那天的情景又涌现脑海。自从1995年落户广州后,他虽然经常回北京出差,但南郊这片故土他却一直没有再回来过。究其原因,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像是一种伤痛,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碰触和治疗它,只是一味地逃避和忽略它的存在,这是段无法面对的记忆,是一段血样鲜红火烫的青春记忆!

南郊是个界限难以分清的区域,这里是丰台区和大兴区的交界,南可至黄村,北可至大红门,东可至亦庄,西可至丰台镇,人口素质高低不一,文化底蕴错综复杂,它们摩擦着,互利着,随着时代的变革而改变着。

时空交错中,南郊这片广阔的土地,隐现着血色,像被魔咒笼罩着!

德茂庄,东营房,南苑机场……你们没有变,你们见证着南郊的变迁,你们目睹着人事的生死沧桑,18年转瞬而过,那个时代也匆匆远去!

于小伟呼吸着久违的南郊的空气,往日的记忆如一部黑白无声电影,闪烁着,循环放映着,偶尔会爆出一些污点,是有颜色的,红色的,血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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