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她入宫以来,她自问尽到了一个嫔妃应尽的本分,孝敬顾太后,忠诚于宣帝,与后宫嫔妃相睦……日日谨慎小心,生恐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
她总以为只要尽到了本份,守着一份平安,再按资历年纪逐级晋封这一生慢慢消磨掉便罢了!
可如今,她算是看得明白了,她的德行与忠诚在后宫里一文不值,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这宫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有权利才能够护得周全。
她忍到现在,总算是活得明白了。
因道:“恕臣妾不能据实以告。”
顾太后敛眉:“放肆——”
宣帝怒目:“冯妍——”
……
更漏迟迟,长夜未央。
玉妆歪在暖榻上,辗转难眠,原想披衣而坐,又思及自年二十八日那天晚上起,因着她被毒倒,武陵宫中的宫人夜不成寐,累得人仰马翻,特别是小容,熬了好几个晚上,乌青着两只眼睛,心中不忍,只得捺着性子,睁眼等着天明。
黎明前,极静,只能听到北风呼呼吹过,刮在屋顶的覆瓦上,沙沙作响。
点了一宿的安熄香,将近燃烬,细白的烟,如一层线,袅袅上升,盘璇于室,转了下,便茫茫落在糊了厚棉纸的纱窗下,那纱窗底下是紫檀大案,并未置书,倒是搁着飘有青花的缠枝如意云头茶碗,想是小容恐玉妆夜里口渴,早早备下的。
玉妆缓缓坐起身,踩在映入室内幽暗的灯去取那盏茶水,却是凉的。
人走茶凉,亘古不变。
她不应该再流泪,也不应该为了一个抛弃她的人再悲伤。
越这么去想,那眼泪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怎的就如此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