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杏仁露朕已经吃过了,你转告母后娘娘,说朕很喜欢。”
“是,臣妾会将君上的原话代到的。”
宣帝便不再言语,越过紫檀大案,见玉妆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一时有些不知失所措,他又如何不知母亲的深意……
像杏仁露这样的小东西,随便打发个什么宫人送来便成,可母亲却巴巴的打发了她来。他是应当拒绝,还是应当“笑纳”呢!
他,应当毫无不犹豫拒绝才是,白日里他已不断告诫过自己的。
可这一刻,他又犹豫了,不断摇摆在是与否之间,每见她一次,这种犹豫就不断加剧,这令宣帝略感烦燥:“你且过来看看,这上头可是你的题字?”
“啊?”玉妆闻言不免吃惊,是几时她在宣帝的书画上题过字。
可宣帝既然向她招手,她不得不走到御前,在距离宣帝三步处的大案前停住了脚步。循着宣帝目光所及,却是冯昭仪那幅“虎啸山林”图,想来装裱之后,冯昭仪便命人将这幅画送到宣帝宫中。
她望了眼上画楣处那行纤弱的题字,淡淡一笑:“臣妾以为此画阳刚有余,而阴柔不足,故临摹了怀素的狂草,因此体须一气喝成,又恐夺了画面的风彩,故将题字弱化,只如云雁掠过……”
记得她初入宫侍寝那晚,也曾笑过的。那晚,她的笑容含羞带怯极其妩媚,相较于此刻,他还是第一次以一颗平常心见到她笑。
浅浅的,吹气如兰。
她的声音也很清柔,与她品评,不止悦耳,简直令人如沐春风。
“呃,”玉妆一气说了这么多,见宣帝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看着她,她不由的垂了头,心想,是不是说的太多所以过头了。
“朕只是有些惊讶你在书法上的修为,”宣帝的确也有些惊讶,许是见惯了后宫的莺莺燕燕,每一次见她,她的清丽淡雅,总令他耳目一新,因笑道:“这句诗,还有半句不曾题完罢!”
“是,”玉妆点了点头,才想起那日因宣帝突然驾临碧芸宫,她因急着离开,只匆匆写了一半,就摞下来。
宣帝从象牙雕的笔架上取出一只白玉湖笔,在盛满朱砂的天青色端砚中轻轻一蘸递给玉妆:“过来将它补全了吧!”
玉妆不得不再走近两步,与宣帝仅一步之遥,她已能清楚嗅到国君身上时不时飘来的龙涎香,兴许是融合了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十分甘甜,浓而不烈。
她一直不喜过于过于馥郁的香薰,可她却意外的喜欢上了这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