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后见宣帝居然携了玉妆同进同出,不免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抛开宋才人的出身,宣帝与她站在一块儿却也是清秀俊朗的一对儿,因而含笑道:“设坐,有请君上,宋才人也免礼罢!”
宣帝挨着太后坐在下首,一时宫人又抬来了圆凳,玉妆便隔着垂帘坐在距离宣帝一丈之外的汝窑美人瓶下,瓶中贡着一早采撷用以插瓶的梅花,大丛大丛的花枝交错掩映,恰如其分遮住了她的素颜。
国君俨俨的喝了盏君眉,只觉从头到脚通身是暖,俊雅的眉目里带着股子惬意,因道:“到了腊月初九便是母后娘娘的千秋节,儿臣寻思着今年这千秋节定要在宫中替母后娘娘好好办一办。”
太后闻言自是喜欢:“依哀家说也不必铺张浪费。”
宣帝眼见顾太后眼角眉梢已飞过喜色,心里一喜欢,便有些沉不住气露风声道:“儿臣这回给母后娘娘预备了一件神秘的大礼。”
太后既惊且喜,儿子费尽心思讨她这个作娘的喜欢,她心里就已经很受用了,又听得宣帝如此一说,更觉如蜜里调油,隐隐还带着份勾人的遐想……她很期待,却又百思不得其解。顾太后不得不望了眼宣帝,又望了眼给事中严尚宫,见他二人,一个只是笑,另一个只是一脸平静,有些无奈道:“君上跟哀家卖关子呢!”
“据哀家看来,云阳能回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儿了,哪里还有比这件事更令人欢喜的!”顾太后到底兵不厌诈,一路抛砖引玉欲从宣帝口中套话。
宣帝却不置可否,既然他准备的是一份神秘的大礼,任母亲如何做它想也猜不到的。他之所以略露点风声,除了讨母亲喜欢,也是为了当日能凭借那份天大的礼,替他最宠爱的洛妃筹谋,因道:“天大的喜事儿,能不卖关子么,这事儿呀,儿臣再不能露风声了。”
宣帝母子二人温言浅笑,正你一言我一句来往套得热络,这里玉妆闻言却如惊雷响过,是哪个云阳?是她的云阳么?顾云阳,姓顾,她早该想到的,他与当今顾太后必是沾亲带故。
怪不得当初,当他得知她是大司空女儿的那一刻,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他只告诉她,他与她的父亲有不共戴天之仇,却未曾告她他是太后之侄的身份……怪不得太和郡主总是形影不离出现在他与她的身边。
他,与宣帝,与太和郡主,分明就如手足一般长大。
她,虽已不在他的身边,却于无形中仍有着那抹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
这于她,究竟是悲还是喜?
那么多的痛苦,难道竟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