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幕 一度光阴(12)

"什么?"管事不耐烦地打量她,那边传来嗡嗡的汽笛,他一扔长鞭,破口大骂:"关你这婆娘什么事,快滚快滚!别打扰爷们做事!"

她不依不饶地靠前一步,江风吹舞起额前湿漉的头发,瞳光散出隐隐的怒气,"如果这位老伯摔倒时你就将他扶起来,这袋烟叶完全可以补救,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你却将他打成这样?"

那人一副气炸了的神情,直指她的鼻尖,"这位小姐,"说着踢了踢脚边的人,"这老家伙平时喝酒赌博样样精通,一到干活就想着偷懒,我教训我手下的人,还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她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花白的头发,浑浊的双眼在雨中艰难地睁开一条缝,犹如当初的她,无人救赎,无人同情。

鸣笛的声音越来越响,码头边匆匆跑来一人,顺风疾呼,"头儿,货轮要开了,你是不是过来查看一下?"

工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手鞭一挥,哼声从她身边走过。

她咬紧了牙关,伸手去扶地上的老头,那人却眼尖看中了她的手包,争夺中整个人被推入身后激浪铺打的大江。

桥上有人惊呼了一声,"有人掉江里啦,救人啊!"天桥下多的是看热闹的路人,却没人真正上去帮忙。

工头回过身,啐了一口,"他娘的,老子遭了什么晦气。"

说完,纵身一跳,旁人纷纷跃上旧船的甲板拖出绳子来帮忙。

好不容易救上岸,刚刚那个报信的人,瞧着她惨白的脸,探了探鼻息,一脸惶恐的结巴:"头……头儿……好像……没气了。"

"呸!"工头抹了把脸,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江水,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挥手,"去,拖到仓库门口去,是死是活也不关老子屁事。"

夜幕下,冷风拍打着生锈的铁门,发出闷闷的撞击声,辛酒里在一阵狗吠声中转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干,冷意直达脚趾末梢。

铁柱旁边有条黑壮的大狼狗,见她醒了,突然"呜呜"了两声,随后又警觉地盯着远处射来的亮光。

辛酒里立刻躲到木箱后面,借着破旧的帆布挡住身体,明亮的车灯直射过来,汇成一道平光切开漆黑的暮色。

有人从车里走了出来,手电和火把的亮光一下子将整个仓库周围照得通亮,有人在冷风中开口,"人在哪?"

"本来就在这门口。"这唯唯诺诺的声音听来有些熟悉。

手电的光扫向木箱,那人冷喝一声:"还不去找!要是今晚找不到,你们就等着被丢进江里喂鱼吧。"

"是,是。"十多个人一哄而散,风声夹杂着细碎的话语,"你们去那边,其他人跟我来!"

她靠着门板缓缓蹲下去,脚底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那条狼狗又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她正抱着膝盖闭上眼睛。

箱子边的脚步声却越逼越近,她猛地抬头。

女子幽冷的目光尽收眼底,纤瘦的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如同一只受伤的猫咪。

她眼底的焦距模糊地扩散,片刻又拉回,愣愣地对上他的眉眼。

"江结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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