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土匪窝子
“你走吧,你喝多了。”方德成给了王老成一个台阶下,王老成酒醒了几分,跌跌撞撞嘟嘟哝哝地走了。
方德成命玉儿凤儿重新摆酒,几个大男人继续喝。可是方德成此刻的心里却像沸水一样不平静,他在想,方家大院的前身那户人家是被孙德福给算计了,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孙德福还在气愤之中,他骂道:“王老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血口喷人!这个老东西,我饶不了他!说话尿叽,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一喝点酒就不是他了,满嘴跑火车!”李战海说:“别跟小人一般见识!好人不跟狗斗,不来往就算了!”
方德成说:“喝酒,吃肉。”
王老成到家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他回想起昨天和孙德福酒桌闹红脸的事来,他骂自己真是混蛋。早饭没吃,他直奔方家大院。
王老成有四个女儿,都已出嫁,还有一个儿子,加上老伴共三口人,地不多,只想着饿不死就行。但是还谁都瞧不起,自我感觉良好。
他到方家大院时,见郑仁正在提水,便问:“德成在吗?”
郑仁记得昨天的事,笑嘻嘻地说:“你来得不巧,东家又去割条子了。”
王老成说:“这么早,那我回去了。”他倒背着手就要往回走。郑仁追了上去,说:“你有啥事?”
王老成说:“你转告你们东家,就说我王老成不是人!”说完就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仁看着王老成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干活。
这天正午,三万回来了。带着几瓶好酒和几盒点心:“爹,我回来了!”全家都熟悉这个声音,迎了出来。只见三万穿着一身新衣,深灰色的中山装,上衣有四个兜,精神极了。大家都说三万穿上制服真漂亮。三万说:“这叫中山装,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方德成气得乐了,说你个小东西出去没几天还嫌贫爱富了!
玉儿说:“三天不见当刮目相看,三弟变样了。”
一家人进了屋,唠起了几天来的事。
三万说:“城里过年不如村里热闹,连孩子都不出来玩,谁家不怕日本兵啊!说抓人就抓人,说杀人就杀人!不少大姑娘没出嫁就被祸害了!”方德成听得义愤填膺,同时又微微有些紧张。
三万又说:“我不在家,连灯笼都没人扎了。一会儿我就扎灯笼!”
方德成问:“你自己回来的?”
三万说:“孙刚大哥的马车带我回来的,我明天就走,跟孙大哥一起走。”
方德成从三万的脸上和衣服上能够看出孙刚对他很好,他问:“孙刚都教你做什么?”
三万说:“熟悉药材,知道药理、用量和产地,还收购药材。这些我都还没记熟呢!孙大哥说一不二,手底下二三十个伙计都特别听他的,他就像一个将军。孙大嫂对药材很内行,他们的儿子和四万同岁,在城里读书。”
一万讲了讲爹打死牛和宴客的事,三万听得很激动,连说:“哎呀,没有看到,可惜了。”
饭好了,一家人吃饺子和豆包,其乐融融。郑仁也跟着一起吃,他把王老成早上来的事和说的话转告给方德成。方德成说:“看来王老成还是挺老实的一个人,哪天我去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二万说:“爹真是大人大量啊!”
方德成说:“乡里乡亲的,没事搞什么对立呢!酒后失言酒后闹事,这都难免!再说人家能主动来道歉,咱能不表示一下尊重吗!” 初三早晨,大家各忙各的,孙刚来接三万,顺便把四万和贵花也接进城了。玉儿凤儿回娘家,一万二万也跟去了。方德成打算休息一天,去赵希贵家串门。家里只剩下了方德成的干娘和马夫郑仁。
方德成说:“干娘,我尽量早点回来。有郑仁在呢,没啥事。”
方德成戴上狗皮帽子赶着四匹马的大车走了。一路上他眼皮跳得厉害,他觉得仿佛要有事。中午时,他与赵希贵正在热炕头喝酒聊天,郑仁风风火火跑来了。他一进屋就说:“不好了不好了!”方德成一惊,问他:“啥事这么急?”
郑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马……马……”
“马咋地了?”方德成急了。
郑仁说:“马都被土匪拉走了。”
方德成脑袋嗡地一下,他急忙穿起厚棉袄,戴上狗皮帽子和厚手套,带着郑仁上了马车,吆喝一声,四匹马就飞奔起来。赵希贵看得呆了。
进了大院,方德成一看,三十几匹马都不见了。他找出那支长枪,子弹上膛,从车上卸下一匹马,飞身上去,就朝东北方向追下去了。雪地里的马蹄印指点了路线,他一追就是三十里。这时他看见了前面的马群,距离还有一百米的时候,他大喊一声,留下马,不然我就开枪了。前面还在飞驰,扬起的雪末像白色的烟雾。方德成举枪朝天就是三枪。土匪闻声,撒开马群逃跑了。
郑仁赶上来了。方德成说:“你先把马牵回去。我去追这帮王八蛋。”眼见着土匪钻进了山林,他不敢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