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应期(16)

法伊夫盯着威特。威特却没看他,而只是神情不定地盯着看地上。威特一脸阴郁地逐一压着自己的指关节。

“我告诉你,这不公平,”威特抬起头来说道,“完全不公平。无论怎么看都是。这毫无公正可言,根本就是‘反逆’了公正。”

“不是‘反逆’,是悖逆。”法伊夫准确地纠正道。他知道威特很在意自己说话的用词。威特一直为自己的词汇量而羞愧,曾经刻意通过字谜来进行学习。但是法伊夫已经完全怒了。“悖——逆——”他重复道,好像是在教小孩子。

“什么?”威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法伊夫。刚才他一直在想着自己以前的苦水。

“我说你要把它读成悖——逆——”反正,法伊夫心里有底儿。他知道威特不会打他。威特要打一个朋友之前,总会大方地事先给个警告。这和他那该死而愚蠢的肯塔基风格不大一样。

不过就算法伊夫料到自己不会被打,他还是被自己得到的回应惊呆了。

威特盯着他,就好像以前从未认识过他一样。即将释放的闪电蠢蠢欲动,和夹带风暴的乌云一起回到了威特的脸上。

“滚开!”他咆哮道。

现在轮到法伊夫问了:“什么?”

“我说滚开!离开这!给我离得远远的!”

“不是吧?我在这地方受的苦不比你少。”法伊夫说道,仍然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威特动也没动。不过这比有什么动作更为可怕。表面的平静之下,是怨恨在他的脸上燃烧着。“法伊夫,我这辈子还从没揍过自己的朋友。要揍的话,也会很公平地事先给个警告,让他们知道自己不再是我的朋友。我本不想警告你,但现在我还是得这么做。如果你不立刻起身离开,我会把你活活揍扁。”

法伊夫试图抗议一番。“可你他妈的这是什么鬼话呀?我他妈的做了什么呀?”

“只管滚开就是。别说废话。你我不再是朋友了。我不想和你说话,也不想见到你。如果以后你还敢凑过来说话,我会将你打翻在地的,一句话也不会说。”

法伊夫从树干上起身,带着一脸的震惊和迷惑。“可是,天啊,看在上帝的分上吧。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我只想——”

“滚开!”

“好吧,我走。我根本打不赢你,你知道的。就算我个子比你要大。”

“这很不幸。不过这就是生活。”威特说,“我说过了,走!”

“我就走。不过你疯了,上帝啊!我刚才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他走出了几步,心里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示弱,是否应该折回去,去为维护自己的尊严而挨揍,才显得更像男人一点。又走了几步,他停了一下,回过头来。“好好记住,你要回连里来的唯一办法就是照我说的做。”

“滚开!”

法伊夫这样做了。他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示弱。他觉得或许是这样。他对此感到内疚。还有些事情他也觉得内疚,极度的内疚,虽然无法确切地说出来是什么。法伊夫很愿意相信威特是对的,而自己则做出了极端卑鄙恶毒的事情侮辱了他,损害了威特作为男人的尊严。无论如何,那感觉就同在小时候做了自己都清楚非常错误的事情时一样。模糊的内疚感就如同芥子色的云块向他袭来。走到半道上,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看。威特仍然坐在那倒下的椰子树上。

“走啊!滚快点!”

这声音隐约地传来。他继续走着。走到连部帐篷门前时他再次停下来回头看。威特走了,已经看不到他的影子。

此时,法伊夫失去了另一位朋友,在失去贝尔之后。他对贝尔或许也是做了些不对的事,并同样感到内疚,可他一样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两位真正的朋友,法伊夫想,在这一大群家伙里边——而现在他都失去了。在这种时候。此刻他所要想的就只剩下威尔士了。这也还是个不小的事,不是吗?

可他一直在想着威特,想着那天的事,心里设想着其他可能的结局,想了好多天,天天想,事实上一直持续到那天,他坐在帐篷外的水罐上,透过用带子绑住的挡风玻璃,看到车里的斯坦和司机。他知道他们回来有话要说。其实也只有无朋无友的法伊夫在看着他们从车上爬下来,向他走来,他没法躲开,只好乖乖地去听他们带来的消息了。

“法伊夫下士。”斯坦兴奋地说道。今天他一副正经的样子,显得很精干,很有军官的气势。法伊夫想,他或许也在考虑要宣布的消息吧。

“到,长官。”法伊夫试着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圆润,不要颤抖。

“我要求所有没有出去执勤的军官和排里的基准军士在五分钟内到这儿来。把他们全叫上,别漏了任何一个。叫上比德。让他也过来。”斯坦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到胸腔,“我们要开拔了,法伊夫。我们要开赴前线。明天这个时候出发,二十四小时之后。”

在斯坦后面站着的司机朝法伊夫使劲点头附和,神情里透着不安,也许还有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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