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能瞒着你。下个星期六我要组织一次聚会,二十五号。到时候你有空吗?”
马丁对此毫无准备。“聚会?”
“对,你知道,”蒂姆说,“一次社交聚会,或者说招待会。一群人聚在一个私人住所里,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什么的。一个宴会。庆祝会。以这种方式庆祝我的三十岁生日,虚度了三十年的光阴啊。我的利文斯顿,你一定要来啊!”
“好吧。我的意思是说,我肯定会去的,我很愿意去。”
“地方没什么意思,不过吃的一定不错。七点怎么样?”
蒂姆走后,马丁感觉如释重负,浑身轻松。他没怎么提足球或者赌博,更别说彩池了,他几乎都没提钱。很可能他已经忘记曾经把彩池赌博介绍给马丁这件事了。真荒唐,马丁想,之前怎么会认定他肯定会问起这件事,我肯定要回报他呢?好像我会给蒂姆钱,好像我必须主动这么做似的。蒂姆在的时候,马丁真的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只不过那冰层有好几英寸厚,即使在上面滑行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卡罗琳走了进来,克莱夫·韦德莫尔向他索要前一天借给他的“由薪资中扣除的储蓄存款”文档。
“塞奇先生很迷人,对不对?”卡罗琳说,“他让我想起纽瑞耶夫①,就是更年轻一些。”
①鲁道夫·哈米耶托维奇·纽瑞耶夫(Rudolf Khametovich Nureyev,1938—1993),苏联时代的著名鞑靼芭蕾舞蹈家。
他不会对你太好的,亲爱的,这句话立刻跳进马丁的脑海。这种庸俗的念头足以让他在那个下午第二次脸红。
“好姑娘,把烟灰缸拿出去,好吗?”
“这屋子闻起来像是在法国。”
她把烟灰缸端走了,闻它的时候一脸陶醉,仿佛那是一朵玫瑰。马丁与建筑商的税务问题斗争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出发,沿着小修道院路去烟草店和巴夫南尼夫妇经营的报刊店。他很激动,试图把自己想象成巴夫南尼太太,想象五分钟后,当她发现竟有人那么在乎,要给她的儿子一份生活、健康和将来的时候会作何感想。马丁完全沉浸在把想法说出来后会发生什么的幻想之中,直到想起俗话说人们应该偷偷地做好事,这样右手就不知道左手做了什么的时候,这种幻想才中断。
这是一家老式小商店。他推开门时,铃声响起,巴夫南尼太太从后面走出来,她穿着一件绿色的沙丽①,外面套一件浅蓝色的针织开襟羊毛衫。在这些艳丽颜色的衬托之下,她的脸看起来暗沉、干瘪,布满阴影。当马丁说想和她私下聊聊时,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把门上的指示牌翻了一面,变成“停止营业”。向她解释此行的原因时,马丁有点结巴。她安静地听着。
①印度的女性传统服饰。
“你是给苏玛做手术的医生?”她问。
“不,不,当然不是。只是,嗯,我母亲对我说起过他,我想说的是,如果这是事实,并且你们想去悉尼给他做心脏手术的话,嗯,我可以帮你们出钱。”
“会花很多钱的。”
“是的,我知道。我是说,我可以付钱。我会付钱。我希望你能同意由我支付你和他去悉尼的机票、你们在那里的住宿费,以及手术费,这就是我想说的意思。”
她看着他,然后垂下眼帘,被动地站在他面前。他知道她没听懂。她丈夫在吗?不,现在不在。马丁问了医生的名字。
“高尔吉亚医生。”她说,“在伏尾区。”巴夫南尼太太说话时再次抬起那双哀伤的深色眼睛,仿佛马丁是一个纠缠不休的闯入者,而不是来慷慨给予的。
巴夫南尼太太说:“现在,请您离开,商店要关门了,对不起。”
马丁来到大街上,忍不住狂笑着嘲弄自己。这就是慈善家应得的报偿。当然,先打听到高尔吉亚医生,然后给他写信,这样肯定比浪漫的直接接触要理智有效得多。他今晚就给他写信。他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想,他要用一半的钱安排好初步计划。苏玛·巴夫南尼只是一个序曲,真正严肃的事情是他要送出五万英镑。
既然蒂姆·塞奇已经不再是他良心上的负担,他必须把精力集中在那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