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工作后的第一个月是最痛苦的,因为环境改变了。
这儿不再是学校了,这儿是工作的地方,这儿是真正的“社会”了。
身份也变了,你不再是学校里的高年级“老人儿”了,在这儿你是最新的新人。
生活的节奏也改变了,不再是学生的生活了,而是真正开始工作了,正式的工作。
一个月以后,我被分到礼宾处,为期一年。听说新来的同事都要先到礼宾处工作一年,一方面是礼宾处需要有新鲜血液,另一方面因为礼宾处也要和外事司的各个处室打交道,所以这一年也是一个培训的过程。
其实对新人来说没有太多发言的机会,只能是指哪儿打哪儿。
顾名思义,礼宾处就是负责礼宾的地方,尤其是高级代表团(部长级),国外部级代表团访华时的接机、入住、用车、宴请、行程单的制作等具体事宜都是我们的业务范围。
一年下来忙得不亦乐乎,但回头一看,好像又说不出来都忙了些什么。但这一年的确是一个开眼界长见识的一年,第一次去了人民大会堂,第一次去了钓鱼台国宾馆,第一次去了中南海,第一次去了首都机场的贵宾厅,很多的第一次都在这一年里经历。
因为是在外事部门,按惯例在进行外事活动的时候都要着正装,即西服。那会儿刚毕业哪有西服,有一天听说复兴门附近有一商场正在打折,我和李侃赶紧快马杀到,花五百元巨资(一个月工资!)添置了人生第一套西服,每有外事活动就赶紧换上。在很长时间内我就此一身西服,也没有换的,好在当时我们做的是支持性工作,大部分时间都躲在众人后面,换没换西服也不会有人注意。
所谓外事工作就是经常和外国人打交道的工作,无论招待会、酒会或是正式会谈,中外客人都是举止优雅,穿着得体。只是正式活动结束后,他们大多乘坐豪车回宾馆或外交人员公寓,而我只能回到我那挨着厕所的六七平米的筒子楼宿舍。心里多少有些涟漪,有时候也互相开玩笑说都是干外事的,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明白,那些是他们的生活,不是我的,至少现在不属于我,不是我的就不再多想了,但相信总有一天我也会有属于我的美好生活。
虽说处在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但在关键时候我还起过一点关键的作用,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当时是在接待一位获过诺贝尔奖的美籍华裔物理学家,按照原先的计划,我们到机场把客人接到贵宾厅,休息片刻,然后直奔城里参加一次高规格的会见。物理学家抵京的时候各方面都已做好准备,我们的车队也已就位,就等贵宾休息好了之后出发。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谈话间,物理学家坚持说他当天晚上没有任何官方安排,他已经和朋友有约了。
全场都愣住了。
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反正危机已经出现,而且物理学家没有改变计划的意思。
看大家还在愣神的时候,我悄悄走出接待室,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通知还在办公室等待的其他同事,要真到该会见的时候不见人,事情就更被动了。
后来事情完满地解决了,具体是怎么解决的我不清楚,也没人跟我提起过,甚至都没人说起过我打的那个电话,但我知道我的那个电话很及时,争取了时间。
那个电话甚至可能都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但当危机出现的时候,是谁的工作范畴不是最重要的,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对演员来说这叫救场,对主持人来说这叫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