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浙江义乌人,出生在一个叫横塘的地方。前一段时间回家,听说横塘很快也要旧村改造拆迁了,因为市里准备在那儿建一个大市场,而横塘所处的位置正在规划中的市场的中心。
这些年一说起义乌,大家都知道在哪儿,而且多半接下来的反应就是“义乌有一个大市场”、“义乌很有钱”、“义乌人都是做生意的”、“你们家也是做生意的吧”等等,可谓名扬天下。名气大其实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当年到北京上大学,自我介绍说是来自义乌的时候,同学们大多都不知道义乌在哪儿,有的甚至还说:“一屋(义乌)的?你跟谁一屋的?”弄得人哭笑不得。无奈后来我就干脆说是金华的,因为行政上义乌属于金华地区,而金华火腿已经名声远播。那时候连义乌尚且不为人知,就更不用说我出生的地方横塘了。横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村子,印象中也就几百户人家,以金姓和何姓人家为主,离义乌县城五六公里的距离。虽说不远,但以前进趟县城也不很方便,要么骑自行车,要么就先步行几里地走到大路乘公交车才能到。后来村里有人买了拖拉机,赶上他们正好要去城里办事,我们就蹭着搭一段,有时路上碰到了,他们也会主动停下来招呼我们上车。现在当然不一样了,路修得很好,开车十几分钟的事,而且从行政区划上来说,横塘已经被划入城区,原来的乡变成了街道,如果规划中的市场真的开工建设了,这儿就热闹了。
真是一不小心成了城里人了。
拆迁后村子就不在了,我家的老房子也要拆了。从出生到上小学前,我一直生活在老房子里,后来上学了每到周末假期都会回来,直到上大学后父母在城里买了房,回来的时间才渐少。
村里有几个池塘,小时候我没少在这几个池塘里玩,比如在这儿“自学成材”学会了游泳,泳姿当然主要是“狗刨式”了。最喜欢的姿势是把头潜入水中,侧身,两只手并拢一起滑水,游得飞快,后来听说“蛙泳”之类的才是正确的游泳姿势时,我还有很长时间转不过弯来,觉得没有狗刨来得快。
当然水中的活动远不止于此。南方人喜欢吃螺蛳,尤其是在夏天,螺蛳绝对是一道上等好菜。关键是这道菜不用花钱买,也不用种,只需在池塘里“摸”来即可。摸螺蛳也是我喜欢的水上运动之一,经常拿着一个盆就出去了,把水盆往水上一放,憋着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在水里眼睛是不睁的,一是觉得水不干净,二是眼睛里进水不舒服。闭着眼睛在水底和岸边石头缝里一通扫荡,最喜欢的是在水底摸到石头,把石头翻过来,通常都能扫出一把螺蛳。有一次扫荡扫到石头缝里居然还摸上来一条鲫鱼,可怜的鲫鱼晚上就变成我的盘中餐了。摸来的螺蛳通常要在盆里放两三天,待它们吐完了泥,水变清了才炒。按本地的吃法,我们总是把螺蛳屁股剪了再炒,吃的时候用筷子一夹放在嘴边一吸就成。小时候的经历让我一直喜欢螺蛳的美味,只是日后每次碰到没剪过的螺蛳要用牙签才能吃到的时候,总觉得少了点味道。
后来有一阵子忽然迷上了钓鱼,那时候池塘已经被养鱼人承包了,不让随便钓鱼。好在我要钓的不是大鱼,都是手指粗细的小鱼,养鱼人刚开始还时常溜达过来看看动静,后来觉得小孩子也钓不上来什么大鱼,也就见怪不怪,转移目标了。鱼具纯属自制,有几样材料是要买的:鱼钩、鱼线和铅坠,那时常有“鸡毛换糖”的货郎挑子来村里,买起来也方便。还有两样就要就地取材了:鱼竿和鱼漂。先说鱼竿,见过专业钓鱼人多半是用竹竿,我也就四处寻摸找了根小细竹竿,将鱼线往上一系完事。接下来是鱼漂了,材料也很简单,就是鹅毛杆。每次制作一个新鱼漂,村里的鹅就倒霉了。我总是猛追一气,在鹅还没醒过味儿来的时候一把抓住,用力拔下一根羽毛,把根部剪成若干段,再用针将鱼线穿过,再将铅重配好,鱼具制作成功!后来不知道是得罪鹅过分了,还是鹅也记仇,有一次被鹅追得满处跑,最后还是被狠狠地啄了一下,真是应了这句话——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