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着接近前方(1)

◆ 行走着接近前方

把选择的路交给情怀吧!

如果可以,我将就着今夜的舞月光,剪一行光影,两抹明媚、在晨起的长街,安放在你每天必须经过的小树林边的上空。那时春天刚刚醒来。那时树苗青翠,百草欢语。那时春天的抵达有不容置疑般立春雨水的淋漓和远方潮汐奔腾不止的呼喊。那时我一个人,嘴角含笑。

会随意轻哼起几句歌词,在边行边走的叉道口,看着那些雨水多年后开始安然飘下,从后山坡一棵受惊的树,轻抖,跌落在行人匆忙赶路的肩上。山涧里缠绕的溪水突然遇到罅石,在形成旋涡的流盈里,突然一个甩身,呈急行奔驰之势。某个傍晚,忽然想起了一些生活里必须轻轻放下的人与往事。城市的上空依然阴郁。郁结的雨,隐没在铅色的云里。吹口哨的人把手插在口袋里。在天空下他望着缠结的人群,干净的鞋底踩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

相对于一场丰盛的早餐,突然明媚的阳光是必不可少的馈赠。两碗米粥、一杯牛奶、三片西瓜、几块小蛋糕、一个煎鸡蛋、一个水煮鸡蛋、几片榨菜、萝卜干、笋干,那时的阳光平摊在金黄色的桌面上。落地窗外的行人正弯腰打开车门。

这是一座不知所措的城市。留在我印象里的还是十多年前的一场宿醉。那些寂寞无聊的夜,那些悬浮着一层黑、掺杂着酱油味道的拌面汤,使我在这个阳光的早晨想起,仍有些反胃的感觉。而那场宿醉,却已经风轻云淡了。我曾经发了个短信给成都的她说:现在,我就在十多年前离开你的这座城市里。那年离别以后,我就去了一个小镇。她长久没有回话。

那个夜里,在地下室的住所里,我用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瓶高粱酒,对着瓶口就灌下去,我听见辛辣的液体在我胃里翻江倒海的声音。然而我无法睡去。踉跄地奔走在寒冷的黑夜里,在一家灯火暧昧的小店铺,我终于又找到一瓶啤酒。那个夜晚后,我就此睡去。

那是1997年,之后的不久,我所到的小镇给了我宁静生活的理由。从看南怀瑾那本《老子他说》及一场场突如其来的心灵变故,使我对世界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是我两次逗留了各两年的城市。后一次,由于一些必要的理由,我要求调回。因为我已经无法融入这样压抑的环境。而一些人、一些事,却从此难忘。曾经共事的坐在我对面的女孩说,怀念与你一起工作的时间。她说你走得好,我现在很多时候,晚上要加班到凌晨时分,我已经好久没有大声讲话了。那个年轻的女孩为了爱情,从遥远的湖南来到了福建,她的男友是当地海军的一名颇有前途的军官。她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起过当时求职的当地的晚报社一名色迷迷的主任以及政府一名追求她的小干部。

她说真的累了,就当随军军属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怀念她送我的那盆虎皮兰,在冬天的早晨看来,叶子还青翠欲滴。

就在前天,天气很冷。天早早地黑下来,同事约了我在一家苗岭鲜鱼馆,吃炸过的麻辣鱼,二十多瓶小扁瓶的枸杞白酒,我消灭了五瓶。也许是因为她,被我戒了多年的酒又不可收拾地开始喝了。一个小女孩指着我说:你害人不浅。我笑笑没说话。我已经无法老成,释放的欲望让我不止一次地说些在他们看来大逆不道的事。在寒潮滚滚的小城,我感到心灵异样地热,我想起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存在,一切就有了可能。

冬天的阳光很暖和。我在曾经居住的这座城市闲逛了五个小时。那是一条长长的斜岭。倚靠在莲峰桥上可以看见桥底下滚滚的人流。孩子们手牵着手,在中午的街头走过。已经有一些紫色、红色、黄色的气球,带着新年的希冀,飘上五色的天空。我爬上了那座白鹤山。那儿有座还没命名正在修葺的地藏王菩萨殿,对着地藏王像,我虔诚地拜了下去。

头叩地那一瞬间我只有一个愿望,愿长眠于地下的那个带了我十多年的老人在天国平安,永远无烦无恼。彼时,附近的地面架着无数根削得光滑平整的圆滚木,某些时段后,它们会成为宫殿的横梁。

风尾捎来木头在阳光里弥漫开来的清香,那是最真实的味道。拿斧子的木匠,在五色的阳光下,把腰弯成执著的姿势,他细密的头发有晶莹的汗粒闪动,空气中斧子的力轨滑成弧形,木头在轻快地呻吟。这个冬天,地藏王菩萨殿前的空地,紫色的阳光明媚而灿烂。我长久地注视着木匠手中的斧子和风扫起的片片木屑,多么安然的中午时光啊!

十多年前,我曾经在这里遗失了一匹马。十多年后,我重新找上门来,可是记忆错了,我忘记了记忆中那匹马的方位。我胡乱找些米粉对付了饥肠辘辘的肚子,在店铺中年微福的阿姨指点下,往山上另一条路走去。几百年前,一位叫戚继光的英雄曾经在这里歇马。那是明朝,海浪翻滚,阴阳头的倭人在此烧杀掳掠。他与他的士兵曾在此驻防,以铁血浇铸海防那朵民族不灭的花与长剑。士兵们脖子上挂着一圈圈“光饼”的干粮,枕戈待旦,万里海疆,民族悲壮的气流汹涌澎湃,有民族凛然不可侵犯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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