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公粮,起得早的人一个早上能送三次,起得晚的送两次,妇女一般挑一百斤,男人挑一百三十多斤。也有的人挑得多,像桂伢这种矮矮的壮汉,一担能挑一百五六十斤。杨益民也起来送公粮,杨益民一担也能挑到一百五十斤。
阿毛和陈家老三在仓库里照应着,等着送粮的人都走了,两人也各自挖了一担稻往清平桥去。竹窝里到栗树窝一里路,栗树窝到杨树窝一里路,经过杨树窝的大杨树,那就是一半路了。杨树窝到前庄一里路,前庄到清平桥一里路,过了清平桥,就是公社了。胥河公社粮站在公社大院的西南边,左手拐弯。
胥河公社的生产队都在这几天送公粮,粮站里很忙乱。阿毛挑着一百五十斤的担子走了四里路,走进粮站的大门,听见哈嘴塌子正在吵架。哈嘴塌子的声音是十分嘹亮的,和他吵架的是粮站的司磅员,声音也不小。
阿毛歇下担子,把扁担搁在稻箩上,上前一问才知道是司磅员嫌竹窝里送的稻子水分太多,必须再晒几天。粮站司磅员看看阿毛,有些眼熟的。阿毛总比一般社员在公社多走过几次,买化肥、买电线、跑信用社、开三级干部会议什么的。司磅员拿一根铁管在阿毛的稻箩里一插,取出一些稻子,然后放到木制的小磨似的东西里碾了一下,碾出几粒米,告诉阿毛,水分太高。
阿毛想想,说,好的好的,我们再晒晒。就让竹窝里的社员把稻子倒在粮站的水泥场院上,摊开。对杨益民他们说,你们回去再挑,我在这里看着。社员们照办,走了。
阿毛去代销店买了三包光荣牌香烟,拆了一包,拔了一根给司磅员。又把两包烟放在司磅员的写字台抽屉里,说,衣服没口袋,先放你这里。然后两人边抽烟边说话,司磅员打听道,竹窝里有个知识青年阿毛吧。阿毛说我就是。司磅员说,听说阿毛点把点凶,打架一个能打几十个。阿毛说,哪能呢。那也看是对什么人,为什么事。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熟了,烟也抽了好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