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丫头,主子间的事不好胡乱揣测。”
“话是这么说,但冷总管隔个一时半会儿便找咱们一趟,你吃得消吗?”
“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谁让咱们是……”
“芳涵、芳蕴。”说曹操,曹操到,冷总管登场,且有更难应付的主儿同行。
“两个丫头,老身下面的话若说得重了,还请担待着点。”米老夫人面无傲矜,只剩了恳诚。
“照理,咱们都是来当差伺候主子的,我这个老不死的不该说得太多,但老身蒙受娘娘的恩典,最看不得的就是王爷吃累受苦。这几日瞅着王爷那般消磨自己,老身委实没办法坐着不管。”
漪兰亭外,几株枝繁叶茂的玉兰树下,米老夫人正襟而坐。她面前,芳涵、芳蕴并肩而立,聆听教诲。
“咱们不去问主子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不是咱们这些个做下人奴才的能过问和敢过问的,但主子的安康喜乐是我们下人的福分该没错吧?这几日,王爷在就寝前总要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方能入睡,翌日又早早离榻舞剑骑马,打理公务,用膳更都是草草了事,谁都看得出王爷是存了意地在折腾自己,长此下去,铁打的身体也熬不住,你们认为呢?”
“是……”两个丫头耷拉下脑瓜,暗暗互递着眼色。同样的话,先前便已然听过数次,但一次比一次更紧迫哪。
“姑且不说王爷是金枝玉叶,一星半点的闪失咱们举府的人谁也担当不起。单说王妃嫁进王府才短短几个月的工夫,若王爷的身子受了病,最吃苦最心疼的,是王妃不是?”
“……是。”
“虽然咱们当下人的该谨守本分,但若是对主子好的事,当劝的还是要劝,你们两个年纪轻,想不到那一层,我这个老不死的就算倚老卖老了。就劳烦你们在王妃跟前,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说了做了,如何?”
“……奴婢遵命。”
“好,老身晓得你们这两个丫头灵透,响鼓用不着重槌。”一番软硬兼施的陈词结束,米老夫人不紧不慢地起身:“老身要亲眼看着下人们为王爷煮醒酒汤去了,你们也忙去吧。”
“老夫人慢走。”
“老夫人走好。”
两个丫头毕恭毕敬地将这位尊神送出视线之外,心有灵犀地,齐舒出一口长气来。
“等着吧,不到一个时辰,同样的话我们又要听上一回。”芳涵无奈道。
“果然是宫里打滚出来的,这嘴上的功夫忒是了得,杀人不见血呀。”芳蕴重叹道。
漪兰亭内,婉潆明眸睁启,眸心内恼意盈浮:那个人,当真是可恶极了。
“王爷,您近日胃口欠佳,厨间特地为您烹了这道红焖猪手,用小火焖了一个时辰,味足肉酥,滑而不腻,您多尝两口……”
“这时节吃这等菜色,不怕油腻了吗?”
“那……这道十色什锦,用十道当下的素菜炒成的,色香俱全,清爽脆口,您……”
“本王又不是兔子,吃恁多草做什么?”
“这道……”
“除了这壶老花雕,都撤下去吧。”
“这……”
行至门外,正将这席对话听了进去,婉潆啼笑皆非。
“参见王妃。”
门前侍卫拜谒声惊动了室内主仆,抬头望来,四只眼睛,两副神情,迥然不同。
“奴才见过王妃。”某管家喜形于色。
“你来做什么?”某王爷老大不爽。
她浅笑晏晏:“府里还有许多杂务需要冷总管打理,下去吧。”
“是!”冷志应得极是爽快,“奴才告退。”
“告什么退?本王几时准你……”
婉潆星眸瞟去,话者咽了咽口水,自动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