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只是……”只是,兴致盎然地前往华生园接佳人回家,却见得自己的新婚妻子与前任未婚夫相对无言……那样的刹那,他最想做的,是扼死那个敢以那等眼神凝望妻子的男人!一忍再忍,忍了一路,忍到四下无人,他自然要畅快淋漓地发泄,否则,他不敢确保自己会不会持剑直闯尚府。归到底,无非醋火作祟。但这一份扭捏心态,他断然不会在此时坦陈出口。
“请问王爷,您只是什么呢?”婉潆问得万分耐心。
他俯眙着这张玉脸,既然不想作答,他逍遥王多得是法子强词夺理:“那本王且来问你,你在这阴雨天内执意出门看戏,又是为了哪一桩?”
他此一问,本是顾左右而言他,殊料歪打正着。
婉潆覆睫,让垂下的青丝挡住两颊热意,犹恐不够,抬手掩面之际,这才察觉自己由始至终都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请王爷放开臣妾。”
“为何?”
“臣妾在生气。”
“什么?”
“臣妾不可以生气吗?”
“本王何时说了?”
“那么,臣妾此时很是生气,请您放开臣妾可好?”
“放开便放开!”谁怕谁?
“请王爷暂且移驾离开寝楼可好?”
“什么?!”
“请王爷离开寝楼。”
“凭什么?”
“有道理,是臣妾失礼,该离开的不是王爷,臣妾到芳涵、芳蕴的房内……”
“离开就离开,有何大不了?”
雄赳赳气昂昂,寝楼内走出逍遥王,负手阔步,直奔书房。
他本以为,妻子的怒气不时就能消了,特地在书房多盘桓了些时刻,直至掌灯时分方不紧不慢地转了回来,岂知——
“门怎么上了锁?开门,本王来了!”
“王爷。”门内,响起他家王妃清缓柔和的嗓音,“臣妾余气未消,劳烦王爷今日到别处安歇,如何?”
“凭什么?”
“还是王爷希望臣妾和丫鬟们挤住到一处?”
“……到别处就到别处,哼,本王怕了不成?!”
距那日华生园事后,五日过去了。
这五日,逍遥王府上下甚是和谐安宁。
以往,天至寅时,王府下人即全部动作起来,植剪洒扫,饲畜开炊,虽不敢发喧闹之声,亦不乏勃勃生机之音。这五日,下人们勤勉依旧,但来来去去,个个踮着脚,猫着腰,唯恐弄出一丝丝声响,扰了那位爷的耳,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纵是处事沉稳的总管冷志,这些时日在向主子做每日例行参报之时,亦是谨小慎微。
究其原因,照前来走动的赵家公子赵黼所云,是此家主爷“欲求不满”了。一刻钟前,赵大公子即因这句话,被逍遥王爷实打实地踢出府外。
“王爷。”云水轩门外,冷志立定双足,掂了掂手中物,盼着它有足够分量分去主子心思,“京城来函。”
“拿进来。”
听这音色,情绪应是好转许多了吗?冷志暗自思量着,轻排双闼。
轩内,慕晔立于长案之前,握一管大毫信手涂鸦,地上桌上,被涂鸦亵渎过的宣纸交错杂陈,可怜这些个天下书生梦寐以求的四宝珍品,未能谱就才子笔下的锦绣文章,全做了狂放王爷的满地狼藉。
“王爷,京城……”
“念。”
慕晔又是一气畅快淋漓的涂抹,而后将笔下大幅宣纸掷出,正横尸于冷志脚下,后者垂眸扫觑上面那极尽宣泄意味的乱状,确定:主子的情绪,未有任何好转之迹。
“吾弟晔……”
慕晔倏然扬首:“太子的信?”
“是。”
“本王自己看吧。”
“是。”冷志暗舒一口气,还好,总算还有一个人、一样事可与王妃抗衡。如果连太子也不能及上王妃在王爷心中的重量,当真算不得一桩好事呢。